提起紅燒肉,爸爸又來了氣,“說起這個,我還沒找那個賠錢貨算賬呢,竟然敢寄一箱壞肉來糊弄我們!”
說罷,他摁下了聊天框的語音輸入,“死肥豬,你竟然敢寄一箱壞肉來糊弄我們!現在立刻把肉錢打給我!不然就明天加急再送一箱過來!你妹妹說了好幾次了想吃紅燒肉,你們廠的豬肉是市里最好的,怎么也不上點心?”
被叫了十八年的肉肉之后,我真的和肉肉打上了交道。
我成了豬肉廠的一名洗肉工。
進廠的那一天,同事們笑話我,“死肥豬來洗肥豬了!”
我下意識看向了送我來的哥哥。
哥哥輕描淡寫回擊道,“媽說你又胖又蠢,長大了只能洗豬肉,有錯嗎?”
沒錯的,媽媽說了,我出生就是跟豬打交道的命。
盡管我高考考了六百多分,盡管我考上了傳媒大學。
還記得我考上傳媒大學的那天,舉著錄取通知書一口氣沒歇跑回家報喜。
“爸,媽!我考上傳媒大學了!”
爸媽卻如臨大敵的站起身捂住了我的嘴。
我才看到失魂落魄的哥哥。
哥哥復讀失敗了,又沒考上大學。
爸媽看看哥哥,又看看我,語氣變得尖酸刻薄。
“就你?一臉死豬樣,還配上傳媒大學?學校一定是弄錯了,你哥哥長那么帥,才適合當主持人呢!”
我下意識想反駁,不,不是的,我可以上傳媒大學的。
盡管我的身材不好,可我已經努力了,我節食減肥減到暈倒,每天跑步跑到雙腿打顫,也只是受了十五斤。
肥胖,是我們家的遺傳基因。
哥哥不是親生的,當然瘦,當然帥。
可我看見了哥哥殺氣騰騰的眼神,最終什么也沒說。
我害怕,我要是反駁,哥哥會打死我的。
他上次就將我悶在垃圾桶里整整一天一夜,我差點被悶死。
我不想死,所以我不敢說話。
我的錄取名額最終被讓給了哥哥。
傳媒大學的人見我沒有報道,找到了家里來。
媽媽殷勤地將老師迎進屋,讓哥哥展示才藝。
老師對哥哥的外形大加贊嘆,卻也疑惑我為什么不來上學。
媽媽掩面落淚,有意無意露出電視柜后定做的我的遺照,沉默不語。
老師了然,一臉惋惜。
哥哥喜氣洋洋跟著老師走的時候,忘了把我從垃圾桶里放出來。
這次我被關了兩天兩夜,差點以為自己死了。
爸媽在客廳因為一盤浪費掉的五花肉爭執不休,我無聊下飄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的房間里還擺著那張遺照。
爸媽說,為了防止老師突擊檢查,這戲得做全套。
所以遺照不能扔。
我就這么抱著我的遺照睡了三晚,一直等到哥哥回來將我丟進養豬場。
養豬場是封閉式管理,哥哥很滿意。
“這樣,我就可以一直頂替你讀完傳媒大學了。”
我抱著奄奄一息的大豬,不敢說話。
可是哥哥,我真的很想學傳媒,盡管我很胖。
我怕被打,所以我還是沒說。
直到半夜我在員工宿舍哭著醒來,門衛大媽才一臉疑惑的問我,“穿煤是什么?煤廠在隔壁。”
回想到這里,我不禁掛上了笑容。
門衛大媽很可愛,在我解釋完傳媒是什么之后,拍拍我的肩告訴我我一定能行,然后第二天到處跟人說我想跳槽去煤廠。
氣得廠長每天罰我多吃一盆肉,多舉兩個鐘的水管。
要不是廠長,我一直不知道原來我發胖的原因,是因為家里飯菜的原料一直都是劣質原料。
變質肉腌制菜雖然便宜,但是會讓人發胖,還會引起一系列心細血管的毛病。
健康飲食下,我變瘦了,也變好看了。
廠長答應我四年之后就放我走,重新去傳媒大學參加考試。
我卻腆著臉讓廠長再幫我一個忙。
將我的工資折算成肉寄到家里去。
我和爸媽已經這樣了,妹妹還小,得吃點好的,不能老吃變質肉。
卻沒想到,他們再一次吃到變質肉,還是因為我。
妹妹在垃圾桶里翻找,找到了那塊帶有梅花形胎記的肉。
她滿意一笑,隨即將肉塊塞在嘴里嚼了嚼,囫圇吞下了。
我趕緊想要伸手搶過,卻只是穿過了她。
妹,那是姐姐的肉,不能吃啊。
妹妹還在含著笑回味,門被突兀地敲響。
爸爸以為是我重新寄的豬肉到了,歡天喜地去開門,卻撞上兩張嚴肅的面孔。
二人身著警服,說是來走訪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