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銘聿厭惡地看了一眼我身上的污穢，將我扯進了浴室。

水順著頭頂澆下的一瞬間，可怖的記憶瞬間將我淹沒。

冰冷的湖水沒過頭頂，我被狠狠地按進湖里，直到腥臭的湖水灌滿口鼻，就連空氣也無法洗刷掉肺里爆炸般的痛楚。

我條件反射地跌倒在地，雙臂緊緊抱著頭，拼命把身體往角落里縮。

「別打我，我錯了，求求你……」

秦銘聿一愣，皺起眉頭。

「你想干什么？要是還想跟我鬧脾氣的話，那就自己洗。」

他丟下花灑，面色譏諷：「本想著你回來之后會懂事一點，看來還是教訓得不夠。」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浴室。

我狼狽地趴在地上，任由四處飛濺的水將我淋得渾身濕透。

這都不夠的話，是不是我死了他才會滿意。

我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間，迎面撞上了秦銘聿那雙淡漠的眼睛。

他將我掃視了一遍，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譏諷。

「怎么，換風格了？」

我這次沒有穿自己慣常穿的鮮艷衣裙，而是套了一件能夠蓋住全身的上袖長褲，樸素到像個中年婦女。

我低下頭。

「遙遙姐回來了？」

一道甜膩的聲音響起。

林嫣然站在客廳，穿著一襲純白的紗裙，正淺笑著看著我。

「遙遙姐，你可算回來了，聿哥哥可擔心你了，你以后可不能再讓他操心了！」

她臉上帶著不諳世事的懵懂，可我卻聽出來她話里的顛倒黑白。

秦銘聿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看見林嫣然，面色終于緩和。

「不是叫你在家等我嗎？怎么來了？」

林嫣然嬌笑著挽起他的手臂：

「今晚的晚宴，我想讓聿哥哥陪我選禮服。」

兩人親密得好似一對情侶，絲毫不顧忌我這個剛逃出生天的未婚妻。

但我心中再掀不起一絲波瀾。

那些愛也好，妒也罷，通通都在那陰暗潮濕的水牢里消磨干凈。

林嫣然眼珠一轉，看著我癟起嘴：「可是遙遙姐回來了，她一定想陪你一起去吧，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我穿著一身不時興的暗色長裙，面容憔悴好似老了十歲，站在鮮艷明麗的林嫣然旁邊，顯得愈發狼狽。

秦銘聿不耐煩地看向我，我忍不住發抖。

「我不用……」

啪！

滿是淤青的小臂被人猛地握住，我渾身一震，僵在了原地。

「她這副樣子，帶出去也是給我丟人，趕緊收拾收拾……」

清晰的痛楚順著手臂傳到了大腦，眼前的景象一下子變了。

數不清的手掌拽著我，扯著我，將我狠狠摔到地上，撕扯我的衣裙……

「啊！」

我用盡渾身力氣掙脫了那只手，在他驚愕的目光中，連滾帶爬地逃到了墻角。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給你錢，求求你不要傷害我……」

淚水糊了一臉，秦銘聿看著空蕩蕩的手心，面色陰沉，眼中積聚著濃云。

「你又想做什么？」

我看著他臉上的怒氣，心中愈發恐懼，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他面前究竟有多渺小，多不堪一擊。

從前他縱容我的任性，不過是因為我的小打小鬧無傷大雅。

可只要愿意，他隨時可以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