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育有一子一女,容洋與她一般都是溫和的性子,待人接物如清風拂面,容薛明珠身上卻難掩傲氣,即便與人笑談時,眉眼也總帶著兩分居高臨下的意味。
宋嫣然有意表現自己,詩詞歌賦開口便來,使得不少夫人皆面露贊賞。
她們都曉得平樂長公主喜怒無常的性情,那首《鳳求凰》雖是表達男女愛慕的琴曲,但也并非什么不堪入耳的淫詞艷曲,誰人都可彈奏,只能說她欠缺了點運氣。
但現在看她侃侃而談,落落大方,還是不負才女之名的。
謝嬌嬌本未想參與其中,可宋嫣然突然將繡球拋到了她手中,鼓點恰好停下,依照規則該由她在十息之內賦詩一首,否則便要罰酒一杯。
宋嫣然目露期待的含笑看著她,實則心里早已冷冷笑起。
謝嬌嬌肚子里那點墨水她還不知道,就算她馬上要萬劫不復,在此之前也要再讓她丟一次臉!
容明珠抬抬眼,也不相信謝嬌嬌這種繡花枕頭能做出什么詩來,便漫不經心的從盒子里抽出一個花簽,展開念道:“花題是蘭,請謝小姐賦詩一首。”
眾人都饒有興致的望了過來,少女的美已是毋庸置疑,就是不知才學如何。
“一,二,三……”
婢女在一側輕聲記著數,宋嫣然悠然舉起茶盞,抿一口茶,打算靜待謝嬌嬌丟臉的時刻,一直未語的謝嬌嬌突然開口打斷了記數的婢女。
“為草當作蘭,為木當作松。蘭秋香風遠,松寒不改容……若惜方寸心,待誰可傾倒?”
少女一身淺碧,膚白唇粉,一雙明眸如綴寒星,清冷皎潔,如曠古幽蘭一般凌然綻放,兀自芬芳。
就連容澤眼中都不禁染上一抹訝色,抬眸望了過來,細細品味著,“蘭秋香風遠,松寒不改容……”
她竟還有這般風骨在?
詩由心生,有些人雖才學橫溢,寫出的詩篇也錦繡瑰麗,可就算故作清高也絕對寫不出如這般心境的篇章。
不用于眾人眼中的驚艷,蘇鈺略略牽了牽唇角。
姑且算她用了點心思吧……
若惜方寸心,待誰可傾倒,這句話不就是在借詠松蘭來表達他便是那個可以傾心相待的之人嗎?
“好詩!”曹氏撫掌笑贊,“當真好文采!”
謝嬌嬌起身,款款回禮,“謝過夫人謬贊,外祖家藏書甚多,小女略翻過幾本而已,才疏學淺獻丑了。”
曹氏笑了笑道:“是這小姐太過謙虛了。”
聽著眾人的夸獎稱贊,宋嫣然面色僵冷,心里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她怎會給謝嬌嬌出風頭的機會,竟叫她壓下了自己的風采。
可她眼中更多的還是警惕,原以為謝嬌嬌是個空有美貌的草包,卻不想這小賤人竟還會藏拙!
宋嫣然抬手撩了撩鬢邊的碎發,紅唇漾起淺淺笑意,“妹妹的詩做得很好,我敬妹妹一杯。”
謝嬌嬌掃了一眼宋嫣然的手中的酒盞,再抬眸看了看她唇邊的淺笑,抬手接過。
宋嫣然嘴角笑意更濃,忙又為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等等。”在宋嫣然將酒盞送至唇邊時,謝嬌嬌開口喚住她,抬手在她的酒盞上拂了一下,輕聲道:“姐姐的酒盞上有一只小飛蟲,現在無事了。”
說完,她舉起酒盞,以袖遮掩一飲而盡。
宋嫣然眸中笑意深凝,也毫不猶豫的飲下杯中清酒,酒香入喉,只覺痛快。
任憑謝嬌嬌如何巧舌如簧,今日之后一輩子只能做她腳下的踏板,永無翻身之日!
飛花令還在繼續,男子那邊也加入請進來,一時間園內更加熱鬧。
宋嫣然將方才的不快拋之腦后,她雖寫不出謝嬌嬌那般的詩作,但其文采在一眾貴女之中也算翹楚。
晉王雖對謝嬌嬌心生垂涎,但終究還是更為偏愛宋嫣然這般容貌清麗,性情溫婉的美人兒。
見晉王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身上,宋嫣然抿唇笑起。
只要是她宋嫣然想要的,不管是什么都一定會得到!
沒有人敢把繡球扔向送澤,他便百無聊賴的托著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卻將眾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若有所思的瞇起眼來。
倏然,宋嫣然在傳遞繡球時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酒盞,謝嬌嬌雖及時避開,酒水還是灑在了裙上。
“嬌嬌,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宋嫣然忙拿出帕子為謝嬌嬌擦拭裙擺,急得慌張不已,眸中泛著淺紅,染著水霧,瞧著可憐不已。
謝嬌嬌深信她但凡露出絲毫不滿,宋嫣然定會哭得梨花帶雨。
宋嫣然身為貴女卻如此小心翼翼,很難不讓人多想。
謝嬌嬌握住了她的手腕,眸光清寒,嘴角卻染著淺笑,聲音嬌柔無害,“不過一條裙子而已,不必勞煩姐姐了,莫說只是一條裙子,便是寶珠玉石姐姐想摔也是摔得的。”
會示弱的可不僅宋嫣然一人。
宋嫣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抿了抿唇,勉強勾起唇角,語氣透著無辜,“瞧妹妹這話說的。”
宋嫣然心生惱恨,謝嬌嬌如今竟這般牙尖嘴利,以前真是小看了她。
還是曹氏出來打圓場,吩咐婢女帶謝嬌嬌下去更換衣裙,宋嫣然主動請纓跟隨,謝嬌嬌也欣然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