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身著紫衣,負手而立,垂眸望著跪在自己腳邊的少女,墨眸之中只有漠然,宛若沒有七情六欲的神袛,對待蒼生皆是一視同仁。
謝嬌嬌不由停下了腳步,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將事情了解了個大概。
那哭泣的少女名喚錦娘,是個無親無故的可憐女子。
父親身死無錢安葬,她便在街上賣身葬父,卻不料被惡霸欺凌,要將她拉回去做小妾,錦娘性烈,寧死不從,恰被寧王所救,她便要以身為奴,報答寧王的救命之恩。
可謂是話本上的經典橋段。
謝嬌嬌牽唇笑了笑,正欲邁步離開,卻被寧王看個正著。
“謝小姐,見到本王不來問安嗎?”
謝嬌嬌:“……”
突然被點名的謝嬌嬌頓時成了備受矚目的焦點。
她抿抿唇,只好抬步上前,硬著頭皮走到了寧王身邊,躬身一禮,“參見寧王殿下。”
她不過看了兩眼熱鬧,寧王喚她上前是為何?
總該不會是因為他自己心情不爽快就也見不得別人好吧。
“原來這是寧王爺啊,怪不得如此俊美!”
眾人的關注點一下偏移了,錦娘見狀,眼中崇慕更盛,忙道:“原來您是寧王爺,久聞王爺愛民如子,今日一見王爺不負美名。
若今日無王爺相救,民女只怕便要入土陪伴父親了。”
少女盈盈啜泣,一身素衣襯得她身段格外纖弱,泛紅的眼角滑落顆顆清淚,讓人心尖不由一顫。
“救你的人是他,謝他便可。”寧王側目掃了一眼身側的護衛墨東。
墨東打了一個寒顫,他今天好像給主子惹麻煩了呢!
錦娘哭聲微頓,抽泣道:“這位俠士的恩情民女自也感念在心,只這位俠士是王爺的屬下,民女自也欠著您的恩情。”
寧王眸中沉斂如鐵,泛不起一絲波瀾,“本王未曾命令他救你,是他自作主張而已。”
謝嬌嬌斂眸聽著,心里都替這錦娘覺得尷尬。
畢竟這位寧王爺最擅長的便是將天聊死。
錦娘未曾想過世上竟有這般不貪美名,甚至避如蛇蝎的人,怔了下才又道:“可您救了民女是真,父親在世時便與民女說滴水之恩要涌泉相報,民女今生愿為奴為婢報答您的恩情。”
寧王眉心蹙的似乎更緊了一些,他耗盡了耐心,冷冷俯視著少女,“讓開。”
冰冷無情,漠然疏離。
錦娘也是個倔強的,伏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首,“求王爺收留民女,哪怕讓民女在府中做一個燒火丫頭也行!
否則民女寢食難安,無顏面對父親生前教誨。”
路上圍觀者越發的多了,謝嬌嬌眸光微動,若有所思。
今日寧王若不收下這女子,只怕明日長安便會傳來寧王心冷如鐵的流言。
若是收下……只怕這錦娘定非安生之人。
“讓開!”寧王復又道了一遍。
寧王本就不是性情溫和之人,此時他已然不耐,周身殺伐之氣凌厲,讓圍觀者都不由心生畏懼。
這般情況可否就是幕后之人想要看到的?
謝嬌嬌眸色凌凌,前世寧王扶廢太子回宮親政,廢除了昭王,或許從一開始蘇鈺與昭王便是對立的,那這件事又可是昭王一派所為?
“這位姑娘,請容我問你一個問題。”少女清冷靈動的嗓音猶如在炎炎烈日投下一縷清冷月輝。
錦娘抬頭看向謝嬌嬌,少女面覆輕紗,只露出一雙皎皎如星的眸子,但僅此便可以猜測出面紗后的絕艷容貌。
見錦娘頷首,謝嬌嬌語氣輕緩而平淡的道:“姑娘想隨寧王殿下回府是為了報恩?”
錦娘點頭,目光堅決,“是。”
“那何謂報恩呢?”聲音如潺潺泉流,平緩清列。
錦娘略一思忖,回道:“自是盡心竭力的為恩人付出,以報恩情。”
謝嬌嬌贊成的點點頭,“姑娘的意思便是要對他人好,愿他一切順遂,為此愿意付出所有,對嗎?”
“是!”錦娘答的義正言辭。
謝嬌嬌見此一笑,眉眼彎起,眼中如籠繁星,“既是如此姑娘便該合王爺的心意,莫要糾纏。
姑娘自行離去,便是王爺的順遂。對嗎,王爺?”
寧王側眸,低低“嗯”了一聲。
錦娘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中了這少女的套,
她一咬牙,眼淚潸然落下,哀婉訴道:“其實民女也有小小私心,今日王爺雖幫我趕走了惡霸,可他日后定然不會放過民女,求王爺收留,否則民女唯有一死了!”
不等眾人泛起憐憫之心,謝嬌嬌再度輕笑出聲,“姑娘這話說的便更錯了。
其一,今日若非王爺的護衛出手相助,姑娘早已被惡霸拉走,可姑娘的言外之意倒像是王爺若不收留你,反倒成了迫害你性命之人。其二,姑娘既是賣身葬父,可知這賣身賣的便是自己的清白之身。
但凡簽了賣身契的奴婢,生死皆是主家的人,讓你為奴為婢也好,做通房妾室也罷,你都沒得選擇。
姑娘既選擇了賣身葬父,便無權再抉擇主家如何。”
聽起來的確不公平,可世道規矩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