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于一二十年后的高度內卷，李南星感覺如今的高中寒暑假真的是超級舒適。暑假放二個月，寒假放一個月，都是實打實的真放假以至于出了正月初六李南星都有些感覺閑得無聊。股票交易也處于春節休市之中盤也看不成，這年頭的休市時間竟然要從1月29日歇到2月13日，足足16天的時間，真的是地主家的驢也不帶這么歇的。都說資本永不眠，在國內的地界上也得入鄉隨俗成為有中國特色的股票交易市場。

正月里鄉下有句俗語，七不出八不歸，意思是初七不出門拜年，出門在外初八不回家。這話在十年之后可能很難理解，哪有人家拜年拜到初七初八的，春節總共7天假哪有那么多假期啊，這也太奢侈了。如今的風氣和習慣卻是只要沒出元宵節都是過年，就一直能走親戚。

“南星，你小姑約了去羅村給舅奶奶拜年，你去不去？”李正華準備了煙酒收拾妥當之后，招呼李南星一起出門拜年。

“我不想去，一去就是一天耽誤我看書的時間，再說騎車來回路也不好走。”李南星推脫不想去。

“路不好走那是老黃歷了，那邊路早就修過了，我們這次上街叫輛三摩送過去也不用蹬自行車方便的很。”李正華再次努力爭取說服兒子一道去，要不然中午喝酒吹牛要少了大半的樂趣。

“老話不是說初七不出門拜年嘛，今年怎么例外了？”李南星只想找個借口推掉，不想出門。拜年也就是換個地方吃吃喝喝，過年在家還能少了吃喝？實在沒必要折騰。

“沒來由的老話多的去了，沒那么多講究。你不想去就算了，在家想吃什么讓你媽給你做。”李正華交待完把煙酒掛在自行車龍頭推著出門了，雖說準備坐三摩但也要到集鎮才能叫到車，村子離集鎮還有2公里路程，走路太慢了。

接近11點鐘的當口，李南星正寫著數學作業，表哥潘學兵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先張望了一圈然后小聲說道：“南星，趕緊跟我一起上城，你爸出車禍了，已經被120救護車送人民醫院。”

李南星頓時愣住了，感覺身體突然發虛渾身無力，艱難的抬起頭，下意識的往身后看了一眼，確認沒人后費力的咽了口吐沫，開口問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遇上車禍了？”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你小姑打電話來就只說出了車禍，你爸跟南平都受傷了，讓我叫上你趕緊去醫院。”潘學兵一臉的迷茫和后怕。

李南星深呼吸幾下，穩定了一下情緒，“我們先去看看，我媽暫時就別讓她知道了，她身體不好經不起驚嚇。等我爸沒事了再跟她說。”

趕到集鎮坐上上城的中巴，李南星靠在椅背上閉目不語，沒有手機之前感覺還不那么明顯，不就是不能上網嘛，還免得分心呢。可是現在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想找人問問卻無計可施連個聯絡的工具都沒有。

中巴一到縣汽車南站，李南星拉住準備去坐公交的潘學軍，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就走，沒那閑功夫等公交。快上幾分鐘趕到醫院也是好的。

進了門診大樓就看到小姑和李南平等在門口，“我爸怎么樣了？”李南星焦急的問道：“頭上的傷口已經處理了，還要做進一步的檢查。”李南平回答道。

李南星壓抑著胸中的怒火，聲調尖銳的喝問，“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就出車禍了，三摩的司機呢？”

“我們下車小便，三摩停在路邊，后面一輛拖拉機剎車失靈把我們給撞翻了。我跟叔叔坐在三摩車篷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都受了傷。我反應的快就腿在對面凳子上碰了一下破了點皮，你爸就撞到了頭。”李南平一邊領著往病房走，一邊解釋道。

小姑有些內疚的插話，“事發突然，三摩被撞的時候我沒坐穩當時就要摔倒，你爸一把扶住我就沒顧上自己。”

李南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小姑你平時多有照顧我爸這個做弟弟的，有事他先保護你也是應該的。”

進了病房探視，李正華臉色發白顯得有些虛弱，說話和思維都正常。

這樁事故案情特別簡單，認定也沒爭議，肇事的拖拉機司機也承認是他的責任。接下來就是雙方商議怎么處理善后了。

“你爸傷成這樣，還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影響干活，除了要讓司機負責治到出院的醫藥費，還要讓他賠一筆錢。”一同去拜年跟來的大伯母氣憤的建議。

“爸你覺得怎么樣？”李南星沒有表態，詢問起李正華的意見。

李正華沉默半晌，慢聲細語的說道：“住院治病的錢該司機出，他闖的禍就該負責。賠不賠錢的，你看著辦吧。看他的樣子，開輛破拖拉機也不像有錢的樣子。”

“那咱們就要求正常治療，看好了該出院出院。另外讓司機出點營養費，這事就算拉倒。也不為難他，你看怎么樣？”李南星簡單明了的提了二點。

李正華欣慰的看著兒子，點了點頭，“就這么辦，挺好。”

“這怎么行？你遭了這么大罪，受傷住院后面還要耽誤上工，以后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后遺癥，要點營養費才幾個錢？”大伯母哪肯吃這個虧。

“你們都出去吧，南星你跟司機去談一談，我要休息一會。”李正華下了逐客令。

病房里站著的幾人都往外走，“姐你留一下”李正華又開口道。

“感覺怎么樣，頭疼不疼昏不昏？”李小西關切的問著李正華。

“就是撞了一下流點血，應該沒什么大礙，南平小時候頭上撞的破了個洞似的不也沒事嘛！”李正華笑著反過來寬慰著自家的姐姐。

“你快五十的人了，能跟小孩子比？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李小西熊了弟弟一句，關心起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自己單獨留下說。

“秀青那邊，你先幫忙瞞著，就說我在羅村老表家住幾天。另外南星找司機談的事你也幫忙看著點，別提太高的要求。我還是怕他小孩子不知道輕重。”李正華拜托到。

“家里先不說，我會交待的。你自己傷成這樣還不跟司機要錢，南星這么說時我都想罵他，你怎么想的腦子撞壞了吧。”李小西忿忿不平的訓斥起自己這個傻弟弟。

“我看人家也不像有錢的樣子，就算敲竹杠又能要到幾個錢？來醫院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我們家南星是個有出息的，我要是真的突然就這么一個意外走了，看不到他成家立業那該多遺憾。就為了這個，我就當是積德，也別去為難人家了。”李正華解釋了自己這么考慮的原因，接著又說道：“我話沒說透，南星就猜到了我的心思，我一直怕他太聰明了會走歪路，有這善心我就放心了。我自己想想，今天出這事故，可能是我這幾天太得意忘形了，老天爺給我的警示。”

李小西聽完沒好氣的說道，“這事我可以依你，反正你兒子自己能掙大錢了，你也不缺那三瓜二棗是吧！你還知道這幾天太得意了啊？是哦，寶貝兒子考了全縣第一是清華北大的料，還能自己掙錢上學，你多得意啊！活該你樂極生悲！”

李南星叫住在走廊里呆坐的司機，一身老舊的棉衣臉色灰暗神情忐忑的看著他。“被撞傷的是我爸，我代表他跟你談談。我家有二個條件，按醫院正常的程序，治療到出院的醫藥費得你出；另外我爸出院之后起碼得休息十天半個月的恢復一陣子，你得出500塊營養費，這要求不過分吧！”

司機很是意外的抬起了頭，眼中重新閃出光彩，遲疑的確認道：“你的意思是？”

李南星沒好氣的重復道：“不訛你，就正常的治療出院，不用做一堆不相關的檢查，也不會耗在醫院泡病號，更不用你掏一大筆錢平事。我們家做事憑良心，500塊營養費要求不高吧？我爸耽誤半個月的工錢都不止這個數。”

司機驚喜不已，“要求不高，一點都不高，很合理。”旋即遲疑道：“這么大的事，你能做主嗎？”

“這事跟我爸商量過了，這就是他的意思。”李南星斬釘截鐵的回答，接著又說道：“大叔，我勸你一件事，回頭你趕緊把你那拖拉機拾掇拾掇，別再有下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