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沉默了，半響，只能無奈打招呼：

“老叔，好久不見。”

“找你，有事。”

“？”

帶著滿腦袋的疑惑，他回道：“有事？那叔，咱通個電話？”

“不通。”

“？”

幾秒后，老叔那邊又跟過來一條解釋，一瞧：“話費要花錢、這村里開的歪費，不花錢。”

王剛恍然，那就說得通了。

老叔一家是下馬屯的的貧困戶，平時一個子掰成八瓣花的主，雖然不知道手機是哪來的，但想來舍不得話費這點倒是與人相符。

礙于親戚關系、禮貌回道：“老叔，有事您就說。”

“你想賺錢么？”

“賺錢?”

王剛差點以為自己看錯，呆呆眨巴下眼睛，確認一行字的確搭配著呲牙頭像出來的，狐疑的發去提醒：“您是不被騙了？”

要說哪怕老叔在鎮上，他可能還會考慮一二，但老叔是住在下馬屯的....

下馬屯那是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過了，那地方三十年如一日，除了種地還有什么出路，賺錢？地里刨金子么？

這事特別的滑稽，冒昧.....

所以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這位沒什么見識的老叔是不是遭人忽悠，被騙了？

要知道，這年頭村里雖然沒什么錢，但架不住存量多，人傻，所以不斷有黑心‘騙子’盯著這塊市場騙，運氣好的可能折個年本，運氣不好的被騙到傾家蕩產。

王剛雖然跟老叔一家聯系少了，但出于親戚關系，還是忍不住友情提醒：“您沒那腦子、別想了。”

“您別想著從地里刨金子了。”

“地里真出金子了。”

“？”

王剛噎住了。

那邊繼而趁虛而入，一串鏈接+證書圖片+實物圖片：“村里推出新品種、金棒子苞米包你金不倒。”

“現開放線上渠道代理，只需298。”

他擠了擠眉毛，隱約好像聽過？

.......

廣山，寶都傳媒。

市內為數不多的三十層以上的辦公樓頂層，敲下入城高速那，最大一塊廣告牌的長約，劉望回到辦公室，一屁股萱在老板椅中。

“叮”

隨手按下遙控，感受著呼呼冷風的絲絲涼意，豐收的秋天，氣爽人也爽，愉悅的哼起歌來~

“看世間，水煮沉浮~”

拿下了站牌廣告的長約，加上原有的公交車電視廣告，他旗下的寶都傳媒已然是廣山地界上數一數二的巨頭企業。

是跟上面吃飯都有足夠的底氣稍稍轉下桌子的存在。

這會點起一根‘和天下’一手抓起手機，新出的三桑，縱享絲滑如德芙。

點開屏幕上的泡泡圖標，忽的閃出一排好友申請，最近不知哪吹的風，通訊錄里的土老板們，身邊老板們統統玩上了威信。

下意識的握緊了三桑，隱約覺得背后有推手。

以他做媒體的嗅覺，以往流行某樣新鮮事物，傳到這座五線城市至少要晚很久才會全面流行，而今，個個都趕起潮流。

這很不合理。

憑著商業嗅覺，他隱隱感覺到危險的氣息，近些年網絡傳媒越發的紅火，在更上級的城市，以前有過合作交流的傳統渠道那些同行們，要么江河日下，要么打不過就加入尋求轉型。

也就是五線城市趨于封閉、商業模式固化，腦子靈光的年輕人大多進了單位，才造就了他不合時代的‘火紅生意’。

不過，當下背后明顯有異想天開的人想試著沖擊這塊市場。

“......”

“必須要把人揪出來。”

他不允許這樣事情發生，諸多曾經自信滿滿的同行后來被潮流擊垮的悲劇，讓他略微膽寒。

好不容易得來的廣山第一傳媒的地位，豈能遭到威脅？

這么想著，他一通點擊‘通過申請’，將一個個熟悉的‘頭像’納入列表，市里的老板們雖趕潮流、但畢竟土了些，竟然大部分都拿自己照片當頭像。

除了一些掛上‘誠信做人’‘胸懷大海’的人。

無他，生意場上的坑，一半都是掛著‘誠信做人’的。

然后緩緩吐口氣，打開了朋友圈，作為傳媒業老板，雖然做的是傳統傳媒，但也是盯著風向的生意，對這些新鮮事物接觸更早。

市里商業圈子本就不大，通過這些老板們的好友申請，幾乎半邊廣山生意圈。

自然，朋友圈就是廣山商業廣場....

呼啦一下，本來只有一些同行發表專業信息和日常感想的朋友圈，仿佛突然受到某種污染，畫面變的奇奇怪怪。

“特么的，今天又空軍了~”

“兒子長大了，頭天進單位、和領導聚餐，喝好！”

“誰認識水之道23號技師。”

“.....”

雜七雜八的信息仿佛一顆顆臟彈，五花八門的在朋友圈炸開，才接觸上新鮮事物的老板們不知收斂，個個把圈子當成了日記本來用。

劉望搖搖頭，倒也沒什么想法，截屏了一些‘對方不知道過火’但我知道的信息，留在手機里當備用素材。

俄頃，翻著翻著，一頓，目光緩緩落在一條ID備注為包裝廠‘石老板’的三條朋友圈信息上：

“金棒子苞米包你金不倒。”

“現開放線上渠道代理，只需298。”

“零成本、無店面、廣山威信代理開拓群歡迎你的加入。”

他玩味的端詳著此連續三條信息，目光幽幽，憑他的直覺，背后信息量不小。

專業、迅速、拉眼球。

圈里大多都當娛樂的環境下，唯有此人竟已開始在線上做起廣告，完全越過了在廣山地界，全然壟斷線下傳媒廣告的寶都傳媒。

不知是有意無意，在試圖挑戰他的根基。

“包裝廠？”

“哼，一個小小的包裝廠？”

略一思考，劉望從通訊錄里找到那位沒什么印象的‘石老板’電話，寫在紙條上，旋即叫來秘書。

“去敲打敲打這家廠子....”

.......

寧追指揮一天，從早上到下午，連口飯都來不及吃，口干舌燥的連指導在上陣。

成功學都不知道灌了多少：

“以前有個姓科的叫科比....”

“凌晨四點半的下馬屯你們見過么....”

手指都敲的酸痛，忙里偷閑的灌口水。終于，等到最后一位老鄉呲著黃牙嘿嘿道：“完成了”才終于松了口氣。

“又一個298到手了。”

他們通訊錄的親戚已經被‘照顧’個遍。

寧司令望著一群鄉親們，深深理解了為何多年后，最風光的寫字樓依然還是做此業務的公司為主力。

真的好操作、見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