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杜預之能
- 李世民穿越高平陵事變
- 古今之盛軌
- 2730字
- 2024-06-02 11:00:00
那杜預,字元凱,出身京兆杜氏大族。
生得面如冠玉,唇若涂脂,長身玉立,風度翩翩。
雖長在官宦人家,但不是那種只知享樂的紈绔子弟。
他從小博覽群書,勤于著述,愛好廣泛,尤喜鉆研政事、經濟、法律、歷法、史學和工程等科目。
正始九年,二十七歲的他,因撰寫《春秋左氏經傳集解》而名噪一時。
時人評其博學多通,學識遠到,儒雅之士也。
杜預因此出仕議郎,不想此刻卻突發高平陵事變,導致中樞易手。
時任河東太守的其父杜恕,因上書批評司馬懿而被發配,幽禁三日后,竟離奇死亡。
此事一出,杜預便相當于進了司馬懿的罷黜之列,不可能再受重用了。
杜預素有大志,不想因此沉沒,得知天子已至許都,便在葬父后,只身去尋以前上司陳泰,因而得以留在其身邊參贊。
杜預得了詔命,受了陳泰囑咐,知道輕重,便星夜乘追鋒車出發,不兩日,便到了下邳。
得知天子使者到來,王基不敢怠慢,當即出府相迎,接入正廳。
待宣了詔命,雙方分賓主坐定,杜預一臉云淡風輕,王基心中卻是極為惆悵疑慮。
天子巡幸到徐州,按理,他應當親往恭迎,畢竟此刻大魏法統未亂。
若他不去,便將坐實藐視悖逆之名,非但聲望受損,還可能導致天子名正言順地罷黜他。
他深感被動,卻又不好表現出愁眉不展,只得拿眼去瞟單固。
單固于是諂笑著向杜預回稟道:
“天使容稟,我家使君向有癲癇之疾,不時發作,發作之時,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甚至有不測之危,醫士囑咐不可乘坐車馬,以致顛簸,導致發病,所以,還請天使稟明陛下,到時,可否容下臣代為朝見天子。”
“正是,正是。”王基頓作疲苦,愧疚之態。“我已得此疾多年,苦惱已久,只恨不能早日康復,得以朝見天子,唉……”
杜預暗自好笑,面上卻是波瀾不驚,溫聲關切道:
“此疾可得好生調養為好,使君切記保重!”
他不隨王基的套路去走,而是忽然拿出這幾日親自制作的銅漏,笑著道:
“預有一物,想要送與使君,不知使君肯笑納否?”
這銅漏便是沙鐘,將細沙從一個容器流入另一個容器,以測定時間。
“天使也太客氣了,我求之不得啊。”
王基連忙著人接了過來,見此銅漏甚是精美,遠過府中所用,不禁一驚一喜。
杜預從陳泰處得知他不喜財物,頗為廉潔,便想到了以自己最近發明的銅漏為見面禮。
他隨即講述此漏的好處,侃侃而談道:
“我朝現用銅漏只可精確至三十息,預為此改良了機擴,此漏,已可精確至二十息,計時更為精準,使君作為方面大員,有此銅漏,當更易做事了。”
“哎呀天使,我先前只知你明曉經傳,尤愛左傳,不想竟還有這樣一雙巧手,真是一代佳人吶。”
王基頓為面前的新式銅漏所吸引,不住觀賞,不禁忘了此前的煩惱猜疑。
他最喜實用之物,本來先前還對杜預滿腹疏離,這時也不免生出幾分好感來:
“此漏罕見,比我府中之物好上百倍,我要多謝天使了。”
杜預隨即又起身,為他詳細講解起銅漏的原理及用法來。
兩人一時有說有笑。
待說完銅漏之事,杜預又笑言道:
“使君,日后預要仰仗您之處可多著啊,使君乃陛下爪牙,國之重臣,預離許之時,陛下還親自對我說‘王刺史廉明干練,治理地方,屢著殊勛,有他鎮撫徐州,朕無憂矣。’”
這自然是他胡編亂造的。
“陛下竟如此看重臣么?”王基臉上有些驚疑不定。
“何嘗不是?”杜預臉上盡是羨慕之情。“預親耳所聞呢,正始初年之事,朝中還屢有人談,陛下也因此常贊使君神算過人呢,若是預也能得陛下如此看重,不枉此生了。”
正始初年,孫權在建業集中大軍,揚言進攻揚州,朝中大臣無不為此憂慮。
只有時任安豐太守(在揚州南,屬于魏吳前線)的王基上書,獨持鎮靜,稱孫權不久必自行退兵,朝中皆不以為然。
可不到半月,孫權竟真的遣散兵馬,未有進犯。
人問其故,王基則稱:如今東吳陸遜等老將已死,孫權也已年老,內部沒有能臣賢嗣,軍中又缺乏英明軍師,孫權想要親自率兵出擊,又怕內部生亂,各種矛盾一齊爆發,導致崩潰;若派將領率兵,老將差不多死光了,新將他又不信任,因此,他此舉虛張聲勢,不過是想借此安排好親信,以攻為守而已。
見王基此時臉色沉重,杜預又臉帶傾慕道:
“所以預今日,一來是為傳詔,二來,更是為結交使君,使君乃陛下親信重臣,日后使君若能在陛下面前為預美言一二,元凱此生便感恩不盡了。”
王基不禁失笑,知他是想巴結自己,但卻如此直白,不免嘆他還是年輕稚嫩了,嘴上卻笑道:
“那是自然,元凱也是一代人杰,伯輿一有機會,定然要全力舉薦的。”
想到此人才高,若可以收為臣屬,他自是百般情愿的。
因而,他對杜預的好感又不禁多了幾分,連帶對那曹芳也暗生崇敬。
杜預轉念,又面帶憂慮看著王基:
“只可惜使君身帶重疾,以致我魏國,我陛下,有失股肱之危,預亦因此深為愁苦,我看不如這樣,此番,使君還是在下邳調養,不要去見天子好了,若陛下治罪,就由我杜預去承擔好了。”
“這如何使得?怎能讓元凱代我受罪?”王基頓時大為慌亂,心中卻是感動萬分。“無論如何,我王基定不會讓元凱受我之累的。”
“怎么不能?”杜預激動起來,連忙勸阻。“想我杜預不過一無名小卒,何足掛齒?可使君不同,使君乃我大魏脊梁,陛下之干城也,我若能為使君分憂一二,榮幸還來不及,又哪里會感覺屈辱呢?更何況,今上英明寬仁,未必就會治使君之罪,而讓我受連帶之責。”
王基頓時對杜預的好感倍增,也不再覺得曹芳不明了。
放下心防之后,也是忍不住將他當做了自己人,傾訴出心底的顧慮來:
“唉……元凱有所不知,說來慚愧,我原本還以為,陛下傳此詔命是因為對我不滿,想要降罪于我,不想今日,才知原來陛下英明無比,對臣萬分厚愛,唉……好生慚愧啊。”
說完,已忍不住嗚咽起來。
“使君多慮了。”
杜預暗喜,決定趁熱打鐵,慨然道:
“陛下不但英明天縱,而且胸懷寬廣,使君當知,陛下此前從未對從逆者或觀望者誅殺一人,非但如此,還任用如初,而后,陛下又向天下兩發和解之詔,只誅首惡,脅從不問,非但不問,而且附逆者來歸,皆官升一級,民來歸,則按制受田,此等仁君,古今罕見,假以時日,陛下必為一代空前絕后之明君,我等欣逢其會,何其幸運,何其壯哉!”
他又添油加醋將許都大臣們對曹芳的稱頌敬服之情述說了一遍。
王基細細思索,確實如此。
自己先前因為先入為主,所以對曹芳的種種言行,皆是故意曲解,以致認為時局不可收拾,便因此只愿顧及私欲了。
如今看來,原先京中對曹芳的風評,定是曹爽及司馬懿等權臣惡意散播的了。
“今日若非元凱,伯輿就要誤入歧途了,唉,人生啊!”
也因此在不知不覺間,王基便決定遵從曹芳的詔令了。
“陛下如此圣明,對我王基如此厚愛,我若不親往迎奉陛下,實在不堪為人,就請元凱回奏陛下,我王基定會排除萬難,即日前往邊境迎奉。”
杜預要得就是他這些話,連忙寬慰:
“《左傳》云,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使君本為陛下信臣,陛下定不會責怪,此番奉迎,陛下定又有一番恩典了,那時,切莫忘記預今日所托才好啊!”
兩人又再暢聊了一番,吃了接風宴,這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