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長辛約莫沒有想到對方有這膽子,直到青瓷在面上連續(xù)爆開擊出三兩血花后,他才反應過來。
“你瘋了?”
方長辛退后幾步,抹去面上的血跡,面容陰翳。
搞不明白對方的殺意從何而來,但這一退,給了他時間思考。
這人叫閻江青,這書叫《江亭鐵器談》。
江青,江亭。
看著對方那副要報大仇的樣子,他頓時反應過來,不怒反笑道,
“哈哈,我道你怒什么?原來這是條無家可歸的狗兒啊!”
閻江青腦子轟鳴,他在閻家的堂兄弟們當年霸凌自己時,說過同樣的話。
他腦子火熱,但第一反應依舊是按捺下怒火,俯身去撿起那本掉落在地的《江亭鐵器談》。
方長辛冷然一笑,得意道,
“若是方才我便給了,不過現在,即便是名器拿來也不換!”
閻江青虛手一抬靈氣卷出,想要去奪腳邊的冊子。
同時運轉氣機凝聚青瓷排布列陣,虛立在空中去阻擋心魔海域的重水侵蝕。
方長辛則祭出法力渡入領域中將道術進一步催發(fā)。
即便略過判定的過程,這領域道術的尋常威能也不是對方這等修為可以比擬的。
方長辛煉氣五層,閻江青煉氣三層,前者主攻主戰(zhàn),而后者出于職業(yè),本就缺乏對道術鉆研的時間。
更何況方長辛與青木子一戰(zhàn)點到為止無多消耗,閻江青才經歷了巨大的心神損傷,又耗費內火,如今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只是被怒氣吊著這口氣。
“給我!”
閻江青的聲音帶著顫抖。
重水突出重圍后,牢牢將冊子包裹在內,近在咫尺,但閻江青拿不到。
以水化拳掌將他擊飛到墻壁,掀起幾抔土石。
閻江青砸得心神震動,眼冒金星,又掙扎著起來啐出一口內火。
火焰升騰起來立刻后繼無力而消散,剛一噴出,就被不斷咳出的鮮血打斷。
他今天的消耗實在太大了。
“哈哈,怎么跟個煙屁一樣,雷聲大雨點小的。”
一只黑色手掌慢慢悠悠的將那本冊子交到方長辛手中,他暢快至極,半蹲下看著這個方才倨傲不已的下等人,
“喲,真是好氣,氣的吐血拉。”
在族禁內韜光養(yǎng)晦哪有這直截了當的打臉來得爽快,方長辛已經把他老子的教誨忘得一干二凈了,
“可憐的狗兒,掃門的喪種,該死的災星!你老子死了,結果你連老子的遺物都保不住了!哈哈!多可悲啊,多可憐啊!”
他猛然又把臉貼近,低而有力的道,
“這世上最可恨的便是像你這樣傲慢的人!”
復而信手一指,濃稠連綿的黑水洶涌著漫過去,將閻江青籠了個結實。
“什么是下場,你們一個個都看好了!”
方長辛怒聲轉頭,小小的身子俯瞰眾人,全場鴉雀無聲。
在這里,閻江青既是各位的師傅,也是修為最高者,連他都打不過,那就沒人能幫上忙。
“快去叫執(zhí)法堂的人來!”
人群中,有心思活絡的提醒道。
那名叫做老李的鐵匠悄悄從人群中后退下樓,煉器閣作為宗內的重要部門,營業(yè)期間受到一定庇佑。
只是他剛走到一半,背后就傳來一道恐怖的聲音,
“我許你去了?”
聲音在房間中回響。
方長辛身形矮小,老李即便下踩一級樓梯,依舊比他要高出一截。
但凝視他的眼神時如被一只俯沖而下的鷹隼鎖定,絲毫不敢動。
他整個人被粘稠的黑色手掌緩慢提起,又重重的砸在回轉樓梯上,掀起木屑一片。
“我看誰還敢動!宗內不準修士死斗,但你們這些下賤人種,我想殺就殺!”
他不忌憚執(zhí)法堂,但至少要等他出完氣,拿走名器再說。
一眾對他不理不睬的鐵匠,他們方才有多面目丑陋,有多小人惡相,現在就有多畢恭畢敬,有多噤若寒蟬。
方長辛看著他們的手攥得緊張,看著他們指頭壓的發(fā)白,但是不敢聲張,讓他快意至極。
他活動了下脖頸,暗笑一聲,
“端得太久了,還是這種感覺舒坦。”
“唯獨不爽的是,你們這群人連讓我活動筋骨都做不到!”
方長辛聞著空氣中的硝煙味道,啐了一口痰。
“這世上有兩件事很可怕,一個是窮人乍富,一個是小人得志,我還當你比方長玄強多少呢。”
“誰在說話!?”
突兀的一聲傳來,方長辛哪里聽不出這人在嘲諷,他驚奇的是,這聲音是從哪來的?
好像是從心里憑空產生,又好像來自于四面八方,鎖不定地方才讓他難受。
閻江青全身疼痛,聲音含糊道:
“你管什么閑事!”
他仰躺在地胸口陣陣發(fā)悶,指尖法訣光芒一暗,道術成形。
方長辛的上下虛空中立刻鉆出兩口巨大瓷瓶口,隨即重重往中間一合攏!
在漫天重水囚牢拘禁他的同時,拘靈青瓷也將方長辛給控住。
上下兩口碩大瓷瓶合中的霎那,一抹驚鴻長掠而出!
體迅飛鳧,飄然若神,在場的鐵匠沒人看清方長辛是怎么被掀飛出去的,徒留一地塵風打在身上卷蕩。
“什么人?”
方長辛冷汗直冒,意識到欺身前來的才是說話之人,最讓他心里發(fā)寒的是,他作不出任何反應。
若不是那股殺機崩現,他下意識全力催動心魔海域防御,恐怕會被瞬間斬殺。
重水自身凝結出的弧形護盾堪堪擋住這第一刀。
準確來說,只是刀胚,上面還有股若有似無的熱氣未曾褪去。
“這便是那把名器?!”
方長辛目光灼灼,掐訣運起靈氣,一退再退,想要拉開距離。
這反應速度已經是極為不俗,只是還未落到另一側屋頂,他又被暴風驟雨般的拳勢所掩蓋,依舊沒有看清人是從哪里來的。
他這牢不可破的重水領域在面前凝聚出黝黑盾牌。
鐺鐺鐺鐺!
須臾間就凹陷十來個拳印,他的臉上接了起手的兩拳,已經有些頭暈眼花。
“好硬的龜殼!”
王延感嘆一聲,他不知道的是,此時自己的拳重若千鈞,只有江心和方長辛才體味得出其中狠辣。
虛手一抬,狐刀又在驀然空中旋動起來。
叮嚀聲響起,方長辛第一反應是防備那把刀。
于是想右手一握,將重水結盾作抵擋,這名器給他的壓迫還是太強了,他沒意識到這個人也處于刀意之中。
他只舉到半空,握的動作沒能作出,這刀影已經飄然落到面前。
“為什么這刀沒有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