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醉,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二娘張開懷抱,擁抱向唐醉,那再也不是給弟弟的擁抱,而是給戀人的,給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愛上的戀人。
曾經她也想對唐醉說這樣的話,在她望著院中杏樹,在視野中出現唐醉身影時;在毅然決然,決定來長安找唐醉時;在長樂公主帶她來到老宅,再次見到唐醉時。
她也曾經給了唐醉這樣一個擁抱,溫暖帶著力度,像是擁抱自己的所有。那時候,二娘差些開口,說出和今天唐醉一樣的話,只是最后強行忍住,只說這是給弟弟的。
她知道,她不能,有些話沉在心底,不能開口。
此時溫柔徹底包裹兩人,彼此心中都有著對方,彼此都想對對方傾訴,兩個相愛之人擁抱的緊促激烈。
“唐醉,在長安這些日子,其實好幾次夢里,你都問過我這句話。從夢里醒來,我都問自己,能不能親耳聽到你如此問我。若是聽到,那該多好。”
“唐醉,你不知道我對你有多喜歡,在華陰時還不覺得,等你離開了,我心中都是空的,那陣空落,讓我無法繼續留在華陰。”
“唐醉,我還記得你在杏樹下貪吃杏子的樣子;唐醉,我還記得我剛病愈,你找我談心開解的樣子;唐醉,我記得好多好多,好多我們在一起的日子。”
“唐醉…”
二娘說著,忽然哭了,再也忍不住,淚水滴落在唐醉脖頸,溫熱,濕滑,帶著一絲絲情感的刺激。
浸潤唐醉的皮膚,讓唐醉感受著二娘心底對自己的依戀和喜歡。
兩人相擁,短暫沉默,二娘終是止了哭泣,然后身子站直,盯著唐醉,盯著近在咫尺的愛人。
“唐醉,我好想答應你,我楊沁真的好想答應你,和你成婚,做你的妻子,朝朝暮暮,為你生兒育女,養大他們,可我不能。”
“為什么,二娘?”
唐醉急切望著二娘,眼中是深深的慌亂和關切。
“我愿意拋開所有,家世,富貴,所有所有,愿意隨你到天涯海角。可你愿意拋開所有,拋開你心中志向,拋開你來長安所求的抱負。”
“我可…”
一根玉指貼在唐醉唇邊,壓著唐醉即將出口的那個字,然后那里二娘盯著唐醉,緩緩對他搖頭。
“你知道我的出身,弘農楊氏嫡出,家中是不可能讓我嫁給一個白身的,況且你的身份戶籍本就是我楊家經手辦的,你的身份到現在依舊不明,家里都是知道的。”
“唐醉,其實我們都明白,我們真的很難在一起。以前我們都是小心維系著彼此關系,都真心為對方思慮。”
“唐醉,你還記得你想來長安時,我勸了你幾次,你都堅持背著柳筐。從你離開華陰,你心中其實就已經有了選擇,不是嗎?”
“你選了心中志向,你選了能讓你完成這些志向的國都長安,這里有你需要的助力。”
唐醉的手在顫抖,二娘抓著他的手,緊緊抓著。
“唐醉,我心中有你,所以不會讓你為了我放下你心中那只鴻鵠,我要它展翅翱翔。”
唐醉的手顫抖的更加厲害,二娘此時雙手握著他的手掌,那手溫柔貼近,讓唐醉終是緩了一些心神。
“二娘,那我去找長樂公主,我聽城陽公主說她的皇姐有意為你我牽線。你心中有我,不讓我為你放棄志向抱負。我心中也有你,不會讓你為我忍痛離開楊家。”
二娘笑了,笑的無奈心酸,笑的眼淚都在眼眶隱隱打轉。
“她做不到,就算當今圣上也做不到,楊家并非小門小戶,就算皇權,也無法改變楊家的選擇。”
唐醉沉默著,此時似乎才真的懂了那次和二娘在老宅再次相逢,為何她給了自己擁抱,卻說那是給弟弟的。
楊家不會允許自己娶她,楊家的門第很高,高到唐醉拼盡全力,也無法邁過。
此時,那深深的無力支配著唐醉,甚至有一瞬間,他想折身去找城陽公主,要求一個功名身份。
但他心中其實知道,就算如此,楊家依舊不會允許他踏過那道門檻。
他依舊無法正大光明迎娶二娘,和她在一起。
世俗門閥,這個時代給兩人制造了一條深不見底的鴻溝。彼此隔絕,難以相守。
其實唐醉一開始就知道,可是依舊被感情驅使,人有時候能清楚認清現實,卻又不甘于現實。
總想嘗試,哪怕撞破南墻,頭破血流。
唐醉看著二娘,看到她眼中苦澀,那同樣是在現實和情感之間的拼命掙扎,掙扎的撕心裂肺,還要面帶微笑。
“二娘,那我如何才能光明正大娶你?”
唐醉似乎在求最后一根稻草,望著二娘。
“唐醉,你知道魏征為兒子選婚之事么?”
“知道一些!但不多。”
“他那樣的身份,已經算是位極人臣,可以掛像凌煙閣中。可是王家依舊看不起他,看不起他的出身門第,以高價彩禮變相拒絕。那還是已經落魄的王家,不是瑯琊和太原的兩王。”
“可當今圣上卻愿意將小殿下許給魏家長子魏叔玉。”
“皇家是例外,皇家可以為一些人開此特例,籠絡人心也罷,吸引天下英才也罷,可別家不會。而且,我并不看好圣上那個許諾。”
唐醉的手繼續顫抖,他是知道的,那個圣上在魏征臨終前的許諾最后確實沒能作數。
衡山公主一生兩次婚姻,一次是嫁進長孫家,一次是嫁進韋家,那都是門閥權貴之家,并且都是頂級門閥。
“二娘,若是我能科舉入仕,軍功封侯,有了地位身份,可不可以娶你?”
二娘搖頭,那需要時間,而她知道,她等不起,唐醉就算愿意如此,最后成功,那時候自己也已人老珠黃,配不上他。
而且她知道,唐醉志不在此,她并不想為難唐醉,讓他走自己不愿走的路。
況且,就算如此,楊家真的能容下這場婚事,怕是依舊很難。
“那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