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故事的開始

（一）

是不是所有故事的開始，都是極盡的溫柔。

而奔向結果的過程，似乎都不怎么溫柔。

所以，在遇到“不好”的事時，我們都想一下回到故事的開頭，可，沒人能做到。而我們能做到的，只能是在自己能力范圍內，把結局盡量去圓滿。

所以，后來就有了“執著”一詞。

我們都有自己所執著的事。

執著見那個人最后一面；執著去到某一個地方去看看他兒時的走過的路；執著把每一次的見面都要變得完美，不留遺憾；執著于自己心里那點不愿妥協的堅持。

可，如一切都按照我們預期發展的話，那就不叫生活了，那叫劇本。正是因為是生活，正是因為每一次都留有的那么一點點“不圓滿”，我們的那些經歷，才會更加的讓人留念，讓人依依不舍。也才會如此執著。所以心里那點僅剩的執念，全寫在臉上了。

但生活到現在的我，已習慣了面無表情，你見到我，站在你面前，你應該也猜不出我心里的那點執念是什么。因為有時連我自己，都已經有點模糊了。

可那點念想，即便是再模糊，它也在腦海里留有一席之地。如此，才可稱為執念。

（二）

故事的開始。

是在二零一三年的盛夏。

因為轉校的關系，開學一周后的我才正式入學。而我的座位，也臨時的坐到了講臺的旁邊。這是離老師最近的一個座位，也是傳說離知識最近的一個座位。但往往坐這兒的，成績都不咋樣。當然，我也不是那個例外。整個課室里的學生，偏科最嚴重的就是我。

我也不是沒有嘗試去努力過，可偏偏事與愿違。所以后來就索性直接“擺爛”。但在老師眼皮底下“擺爛”，還是需要點技術的。

就這樣，受了老師一個月的“特殊照顧”之后，我的座位換到了第一排。講桌旁的那個位置，自然是有人接班。接班的這個人，說不上調皮，只是偏科偏的比我嚴重多了。都快“偏”到太平洋去了，這是班主任講的。

那時，上午四節課，中午午休一個半小時，下午三節課。后來上了初三，就早晚各加了一節自習課。那時的時間對我們而言，只是反復在四十五分鐘和十分鐘之間來回跳躍，除開大課間要多休息十分鐘，好像，對于時間，也沒有什么其他特別的概念。

因為在老師的口中，我們在這三年里，倒是“沒良心”的浪費了很多個四十五分鐘，所以他也很是“心安理得”的占據了許多屬于我們的十分鐘。

故事的結束。

是在二零一九年的盛夏。

看著處于黑板中央的時鐘，這是這三年來感覺它走的最快的一次。我預感這鐘肯定有人調過。這三年，我沒少盯著它看，它平時絕不是今天這速度。

但無論怎樣，屬于初三八班盛夏的故事，到今天，就要徹底告一段落。往后，就不會有人再叫我“文百科”，也再沒人陪我一起去廁所了，也再沒有人陪我在操場上狂跑，體測八百米都沒見過的速度。也不會再聽到那句令人“聞風喪膽”的——“誒，老師喊你去辦公室。”但喊你的人還能“沒心沒肺”的“哈哈哈”的笑出幾聲來，整個課室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現在就連這點僅存的念想，也一直想著。

尤其是在加班到夜深人靜的時候。

（三）

故事的開始。

是在一間六人宿舍。

人生第一次住校，就是在大學。

剛見面時的大家，客客氣氣，連打招呼的聲音都得豎起耳朵仔細聽才能聽見。說的就是當時的我。可誰也想不到，后來我成了我們宿舍嗓門最大聲的那一個。

大學四年，我們差不多把學校的周邊都逛了個遍。就連新校區我們也去看了看，盡管那是留給我們下一屆的學生住的。看著那一幢連著一幢的歐式建筑，少不了在校園群里抱怨一番。我們這一屆真的什么好事都沒趕上過。各種新政策也是從下一屆開始。怎么也沒想過，自己到現在活了二十幾年，居然活成了一道“分界線”。連自己選的專業都是學校在進行的一個“試運營”，全校就我們一個班。

但好在大學的生活沒有完全的在虛度光陰。畢竟全校僅有的一個“專業實驗班”，校長還是很重視的。重視的結果就是我們每周都是滿課。所以，我們的大學生活，應該也是前所未有的充實。但，我們還是覺得下一屆的課表更加的合理化，因為有了半天的休息時間。

這一段故事的結束，是隨著雙選會的結束。意味著我們還有一周的時間搬離學校。

是的，不管有沒有公司當場錄用，一周之內都得搬離學校，從這一刻開始，面向社會的第一道實習就從離開校園正式開始。

拍完畢業照的下一秒，大家就都提著行李箱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校園，除了關系特別好的幾位伙伴計劃著再去市中心逛逛。

好像就從這個口子開始，大家前進的方向就已然發生了變化。

（四）

故事的開始，敘述詳細。

故事的結尾，草草幾行。

就像我們波瀾壯闊的一生，到最后，也就是那么一瞬間的事情。像是沸騰的開水逐漸一步步冷卻掉。自知這樣講些許殘忍，但每個故事都會有始有終。有開始的那天，就會有結束的那天。有相遇的那天，就會有離開的那天。但好在，也還會有再見的那一天。

再見的那天，我想，一定會是春暖花開，萬物歸一。一切都是無比的和諧，美好。就像陶淵明先生所描繪的“桃花源記”里的景象一樣，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歸一。就回到了故事的開始。

一個新的故事，需要新的時間，新的地點，新的人物，而舊的故事，則存在在過去的時間里，在走過的地點里，在遇到的人里。然而，無論是新的故事，還是舊的故事，只是簡單希望歸一的時候，都能像故事的開始一樣，一樣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