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群里再次@了大姨，“大姨，我沒記錯的話，十年前你在我家借了一筆錢到現在還沒還吧。”

過了好幾分鐘，大姨才回復我。

“我現在沒錢……等過段時間吧。”

“你剛不是還說，表哥一個月工資一萬嗎，你們一家人省省，這十萬也就幾個月的事就賺回來了。”

沒想到大姨發來60s的語音，“言心，做人不要太自私，我們是欠你家錢不錯，但你有必要這樣咄咄逼人嗎？

我們家人不需要吃喝的？就指著給你還錢？你怎么這么自私呢。

我知道你現在困難，可我們就不困難了嗎！

我們一家老小可就指著你表哥呢，

說句不好聽的，你媽這病也治不好了……剩下這些時間，你有錢還不如帶著她好吃好喝到處逛一圈，花這些冤枉錢干什么。”

剛剛不出聲的親戚們開始紛紛附和大姨的話。

“是啊，言心，要不就別治了吧，反正也治不好了。”

“癌癥這東西就沒有能治好的，要不就算了吧。”

我激情開麥，“希望你們老媽以后生病了，你們也別治了，都等死吧！”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長輩說的話都是有道理的，你就應該聽著。”

“俗話說的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放你媽的屁，把你嘴給我閉上。”

我毫不猶豫回懟她。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

我爸跟著其他女人跑了，只留下我和我媽兩個人相依為命。

所以只要還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

但好景不長，催收的人消停兩天之后就找上了門。

我剛回家準備給我媽拿換洗的衣服時，就和他們迎面撞上了。

2

我認識那個領頭的人，他是我們市里有名的催收大王謝洪文，聽說他的手段極為狠辣，他上門催收的錢就沒有要不回來的。

謝洪文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李言心，你讓我們好找啊！蹲了你好幾天終于蹲到你了。”

他皺了皺眉頭，不耐煩的看著我，“今天不管怎樣，就算你砸鍋賣鐵這錢你也得還上。”

“我真的沒錢，我媽得癌癥了，現在還在醫院。”

他冷哼一聲，眼底流露出厭惡的表情，“你們都是商量好的？今天不是爹死了就是娘病了，就算你媽明天下葬，這錢你也必須還上。”

說完，他拽著我的胳膊往外走，邊走邊說，“今天先去花園小區，我記得你大姨家住那兒，我跟你一起去，你那么多親戚，就算大家多少都給你湊一點，這錢你也能還上。”

“你覺得他們會借錢給我嗎？

如果能借到他們的錢，我何必來借你們這的高利貸。”

他吐出一個淡淡的眼圈，滿不在乎地聳肩，“那是你的事情，管我屁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別想跑。”

“我沒想跑，我之前想和你們協商來著，我想緩期兩年，等我媽病好了之后，我會一次給你們還清。”

一絲輕蔑又嘲諷的笑容頓時出現在他的臉上，“你剛還說你媽得了癌癥，現在又說等你媽病好之后再還錢，癌癥能好嗎？

你嘴里到底有沒有一句實話。”

“那正好，我現在正準備去醫院，那就一起去醫院看看吧。

不過我欠錢的事兒你別當著我媽的面說就行。”

他思索了片刻沒有講話，似乎是默認了我的做法。

“我看抖音怎么了！我耳朵不好使你還不讓我開聲音了？我就開，我就開！”

“你這太吵了，我沒說不讓你看，我就是想讓你把聲音關小一點。”

我剛到醫院，就看見我媽梗著脖子和隔壁病床的病人爭吵。

很顯然，我媽占了上風。

那病人被氣得不清。

看我媽像是一個戰勝了的大公雞，直到看見我的一瞬間，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來。

“你還來干什么！我沒你這個女兒。”

我沒接她這句話，把剛買的水果放在她的床頭，“醫生說，多吃些水果補充維生素c。”

她拿起裝水果的袋子猛地丟在了地上，蘋果咕嚕嚕滾了一地。

“你滾，我沒你這種傷風敗俗的女兒，我死了都不要你管，你給我滾。”

她撒潑似的把地上的蘋果一個一個撿起來朝著我砸過來。

“誰家好人給別人發那種照片！呸，你真是個不要臉的東西。

你快滾吧，在外面可千萬不要說你是我的女兒，我嫌丟人！”

我鼻尖酸澀，眼眶有些發熱，“你先歇著吧，我改天再來看你。”

“你以后別來了，我一點兒也不想看見你！”

“那真是你媽？你們兩個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啊。”

“是不是我媽你們還不清楚嗎，你的人應該都打聽清楚了。”

謝洪文摸了摸鼻子沒有講話。

我們一路沉默，直到走出了醫院大門。

“你的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但據我們所知，你現在沒有工作……那兩年之后你能還上我們的錢嗎？”

我嘆了口氣，仰頭看了看天空，“本來是有工作的，之前的照片傳的沸沸揚揚，被公司辭退了，老板說影響不好。”

謝洪文清了清嗓子緩解尷尬，“那照片可不關我的事，絕對不是我發的。

可能是別的組為了業績，故意這樣做的。”

“沒關系，欠債還錢本就天經地義。”

我粗略地算了算，我媽確診癌癥的這兩年，前前后后加上我的存款和貸款已經花了50萬了。

老家的房子賣了，代步車也賣了。

可還是不夠。

它就像一個巨大的窟窿，我怎么填也填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