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那是何物？”
許長延抓住了話語的重點，發出疑問。
“當然是那些仙家宗門用來操控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手段。”
這時，一個孱弱的身影從不遠處的涼亭中緩緩走來，插入了他們的對話。
許長延聞聲看去，發現此人是承平叔的兒子江楚生，頗感意外地說：
“江楚生，你也在這。”
他原以為承平叔變成了鬼后，他們一家都會受到波及，卻沒想到江楚生能幸免于難，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里。
“我肯定沒事。”
江楚生回答道，目光瞥向許長延的斷臂，“倒是你，竟然還活著，只是丟了一只手，也算是走運了。”
他冷哼了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
許長延皺了皺眉，他自小就不受江楚生待見，要是放在平時許長延也懶得理會他，但沒想到這個時候他還出言嘲諷。
旁邊，陳大對他們之間的矛盾心知肚明，但他不希望他們在此地起爭執，因此搶先開口道：
“江楚生，你少廢話，別以為俺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說完就帶著許長延繼續往涼亭走去，留下了一臉難看的江楚生。
許長延也沒把他放在心上，反而繼續問道：
“他剛剛說忘憂是控制我們凡人的手段，這是怎么回事，忘憂到底是什么東西。”
陳大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確實如此，但一般來說，它對我們的生活影響并不大。”
他解釋道，“忘憂，顧名思義，就是能讓你忘卻煩惱，忽略掉周邊不對勁的事情，讓你快快樂樂的生活而已。”
“只不過仙家宗門將這種東西進行了特殊的培育，讓你在沒遇到靈鬼之前，根本無法察覺到它們的存在。”
說完，陳大又補充道：“而且，就算碰到靈鬼，也會讓人下意識的分散注意力，忽略掉一些有關靈鬼信息，然后……”
他頓了頓，繼續道：“然后沒什么反抗的就被鬼殺死。”
聽完陳大的解釋，許長延心中一凜。
他這才明白，原來之前在山林中、回家路上以及晚上講故事時自己忽略的那些細節，都是因為“忘憂”在作祟。
想到這些，許長延急切地問道：“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做。”
陳大沒有直接解答他的疑惑，反問道：“你對我們這個世界了解多少?”
許長延仔細回想，突然發現他雖然一直生活在清溪山附近，但似乎從未主動了解過外界的信息，更別提踏足外面的世界了。
對于外界，他的了解幾乎為零。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涼亭中，除了陳大和許長延，陳二和一名女子也在場。
看著許長延陷入沉思，陳大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開口道：
“兩天前，我也和你一樣，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這也是忘憂的影響。”
陳二聽到他們的談話，急忙插話道：“這個世界可是有仙人的嘞！”
“仙人？”許長延挑了挑眉，顯露出興趣。
陳大瞪了陳二一眼，解釋道：
“俺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叫百結山脈，清溪山只是其中之一。附近整個山脈的村鎮都被百結宗所管轄。”
“那些宗門里的人就是所謂的仙人嘞，不過他們平常和俺們一樣，只有遇到靈鬼的時候才會使用那些神奇的法術之類的。”
“不過他們雖會那些法術，但有很多仙人活的還沒有凡人久。”
“這是為何？”許長延問道。
陳大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弟弟陳二，慢吞吞地吐出幾個字：
“讓陳二給你說。”
然而，陳二卻傻眼地看著陳大：
“你別問俺啊，當時師傅說的太多了，你沒記住俺也沒記住。”
“……”
許長延覺得自己好像問錯了人。
這時，一直沉默的女子似乎有點看不下去了，突然抬起了頭，發出清悅動聽的聲音。
“我來解釋吧。”
她目光緊盯著許長延道：“你可知天地靈氣？”
“天地靈氣，修仙？”
“難道和我上輩子看過的那些仙俠小說中的一樣？”
許長延心里想著，但還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女子點頭，輕柔地解釋：“天天地靈氣是萬物生長之源，也是這個世界運行的能量來源。”
“它遍布在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尋常凡人無法感知，只有修士才能感受到靈氣的存在。”
“修士吸收天地靈氣，提升修為，通達天地之道，這便是所謂的仙人。”
女子的聲音如同悠揚的琴音在涼亭中回蕩，許長延聽得有些入迷。
而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陷入震驚當中。
“然而如今，天地間的靈氣已經發生了變化。雖然修士仍然能夠吸收靈氣以提升修為，但這種提升主要集中在肉體層面，對靈魂力的增強幾乎沒有幫助。”
“不但沒有幫助，靈氣還會逐漸侵蝕修行者的靈魂，使他們喪失情感，并最終導致靈魂消散而亡。”
“以至于最后，這些修士為了生存，不得不通過殺人來吸收他人的靈魂，這就是靈鬼。”女子說到這里便停了下來。
許長延聽著，也大概明白了她所講的意思，只是他還是有一點不懂。
“為什么要用忘憂這種東西？不是讓世人都知道這些才更好防范嗎？”
女子搖了搖頭，沒再說話，反而是陳大這時候給許長延提了幾個問題。
“你還記得俺們村子現在有多少人嗎？”
“記得，幾百人。”
“那俺們三四歲的時候村子有多少人？”
許長延稍微沉默了一下，“大概幾千……”
說到這里，他突然愣住了。他們村子最開始至少有五六千人，到現在居然只剩了幾百人。
“什么時候只剩下了這么點人？”許長延在回想之際，又聽到陳大的聲音。
“村子里每隔幾年都會被靈鬼殺死幾百人。這些其實你都應該知道，只不過忘憂讓你忘記了這些。”
陳大又問：“如果沒有忘憂，在這種朝不保夕的情況下你會怎么辦？”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找到修煉的方法，能夠保證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許長延下意識地回答道。
陳大點了點頭，“不止是你會這么想，其他所有人也都會這么想，盡管仙緣難求，但也總有不少人能得到修煉的機會，更有甚者還會將這些分享出來。”
“可一旦你們開始修煉了，最后也都會變成靈鬼，也會開始殺人。”說到這里陳大停頓了一下，又接著嘆息道：
“只有修行者才能對付靈鬼，而一旦開始修行最后又會變成靈鬼。”
“這是個死循環，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