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幾乎要翻白眼了。

沈大太太還當(dāng)真是鍥而不舍，按照書里的設(shè)定來看，自己十二歲，也不算小了，怎么在她眼中，就能隨意糊弄。

“我正想看看大伯母是怎樣照料人的，可巧藥來了，不如大伯母先示范一次吧？”沈宛滿臉期待，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沈大太太。

沈大太太眉頭微皺，很快又綻出一個笑容，“我們二姑娘當(dāng)真是鬼精靈，這哪里還需要示范的......”

說話間，炕上傳來了輕微的聲音。

沈宛立刻就沖了過去，握住了沈夫人的手，“母親，你醒了嗎？”

沈夫人嚶嚀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見到面前的女兒，雙眼發(fā)亮，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宸兒！”有歡喜，更多的是希冀。

“咳！”沈宛輕咳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提醒：“母親，我才從廟里回來，聽說是大伯母一直在照拂......”

被提及的大太太適時出聲：“也不過是幫著管教幾個丫鬟，叫她們不敢偷懶罷了，不是什么大事。”

沈夫人的眉眼間有一閃而過的冷屑，似乎有些疲倦的歪著頭，說道：“我也乏了，想和宸兒單獨待會。”

“這怎么行？”沈大太太慌忙阻止：“二姑娘還小，你這里又沒有個人，怎么好讓她一個人在這里？”

“我們母女二人，也有幾日未見了，總得說說話。”沈夫人笑道：“耽誤不了多少時候。”話雖然客氣，可語氣里已有了一絲不耐。

不管怎樣，沈宛也不可能讓病重的沈夫人受此等閑氣，她站了起來，“大伯母，此處是我母親的正房，您是做嫂嫂的，來者是客，也不好一直在這里呆著吧？不如我讓丫鬟服侍您下去歇歇？”

沈大太太氣得面皮發(fā)紫，不情不愿的撩簾出去了。

沈宛也沒有給余下的人機會，冷聲道：“沈府最體面的媽媽，進(jìn)正房也要看我母親的眼色，也不知諸位哪來的底氣，在內(nèi)室逗留？”

吉祥和小丫鬟面面相覷，磨磨蹭蹭的跟著出去。

內(nèi)室終于只剩下母女二人了。

沈夫人長嘆了口氣，“想不到，如今你大伯母也敢到我頭上作威作福了。”她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從前我身子骨尚好時，她哪里敢如此囂張？”

沈宛對這位沈大太太不甚熟悉，只知道書里寫著她是個大事糊涂小事聰明的女人，心術(shù)不正。她也跟著嘆了一回氣，寬慰道：“正是這樣，母親才要好好保重身體，早日好起來才是。”

沈夫人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什么，咬緊了下唇，猶豫了半晌才壓低了聲音：“你去看看，周圍是不是沒有人了。”

怕是有什么要緊的話要交代自己。

沈宛不敢怠慢，躡手躡腳的走到窗前，透過細(xì)縫往外看，果然能瞥見一抹綠色的身影。

怒火蹭蹭直往上冒，沈宛回頭柔聲道：“母親，您先等會。”三步作兩步的沖了出去，看也不看沈大太太主仆一眼，隨手指了屋檐下一個小丫鬟：‘你去把我母親房中服侍的幾個姐姐叫過來。”

“這是怎么了？”沈大太太跟了出來，眼珠子直轉(zhuǎn)，“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宛沒有理她，徑直去了內(nèi)室，守在門前。

幾個大丫鬟急急忙忙趕了過來，見到她，滿臉的委屈：“二小姐，您可回來了！”

不用說也能猜到發(fā)生了什么，沈宛微微頷首，“你們在外頭守好了，若是有人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直接叫人綁起來！”

眾人齊聲應(yīng)是。

沈宛這才半蹲在了炕前，“母親，您可有什么吩咐？”

“咳咳！”沈夫人輕輕咳了幾聲，待到氣息漸漸緩和下來，才嘆道：“這就是命......原想著你年紀(jì)小，打算傳給你大姐的，誰知道她被你大伯母三言兩語糊弄的，到現(xiàn)在還稀里糊涂的，這就是命里的安排......”

沈宛滿肚子都是困惑，卻什么也沒有問，靜靜的聽著沈夫人說下去。

“炕上四角，有四個香囊，你去把最里面的那個香囊取下來，然后打開。”沈夫人有條不紊的吩咐。

沈宛費了些力氣才取下香囊，一一照做，最后發(fā)現(xiàn)香囊里面躺著一枚戒指，“是這個嗎？”

沈夫人寬慰的點頭，“你戴上試試。”

戒指通體漆黑，無半點花紋，乍一眼看上去，和頂針沒有什么區(qū)別。可看沈夫人的臉色，好像有什么大秘密一樣。

沈宛小心翼翼的將戒指套在了無名指上，問：“是這樣嗎，母親？”

“咳咳！”沈夫人又開始咳了起來，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你有什么感覺嘛？”

沈宛一面輕拍著沈夫人的背替她順氣，一面仔細(xì)觀察，并沒有什么異樣，“母親，女兒愚鈍，不能領(lǐng)會您的意思......”

“也是。”沈夫人虛軟的笑了，“這里又沒有貓啊狗啊的，你不知道也是常理。”她用力扯住了沈宛的衣袖，“你過來，我和你細(xì)細(xì)說。”

沈宛困惑不解的湊過去，初時是好奇，聽到最后，神色已變?yōu)檎痼@。

她幾乎不敢相信沈夫人所說，將戒指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深吸了一口氣，“母親，您說的可當(dāng)真？”

沈夫人重重的點頭，拉住了沈宛的手，“宸兒，這個秘密，你一定要牢牢守住，否則，能否守住這戒指不說，還可能帶來殺身之禍。”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沈宛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知道自己戴著的這枚戒指有多大的意義，她鄭重其事的說道：“母親放心，這事非同小可，我一定會小心，絕不讓任何人知曉。”

沈夫人眉宇間有一絲寬慰，但更多的是憂色，“你年紀(jì)還小，我只怕你會被人哄騙......”

“母親放心！”沈宛當(dāng)著沈夫人的面，將戒指用彩線串住，掛在了脖子上，“眼下時間緊迫，我暫且這樣藏著，料想也沒有人敢搜我的身，等回去了，我再好好計量。”

沈宛跪下來，雙手捧起沈夫人的手，“母親，我年紀(jì)雖小，可您將這樣的大事托付與我，無論如何，我是不敢怠慢的。”

沈夫人眼里漸漸有了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