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寧不太關心宋書文和宋澤遠到底中了沒，抱著妹妹找了一圈，就是想知道墨聞玉到底中了沒。

姐妹兩個從榜首找到榜尾，愣是沒找到墨聞玉的名字。

別說墨聞玉這個人了，就連一個其他姓墨的人都沒找到。

“嘖嘖嘖嘖，還真沒有墨聞玉的名字。”

宋書寧小聲嘀咕著，旁邊太吵鬧了，宋書微也沒有聽清六姐姐到底說了什么。

宋書寧找完一圈了，才突然發現，自己忘記找宋書文和宋澤遠的名字。

不過她一扭頭，就看到幾個下人垂頭喪氣的回去稟報了，八成是倆人都沒中。

宋書寧逆著人群方向往外擠，準備回去和娘親會合，剛剛擠出人群，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的墻邊，有些頹然。

是墨聞玉。

宋書寧本來都想好絕對不多管閑事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腳步又不受控制的朝他走過去。

春日和煦的陽光下，一個芊芊身影就這么停在了墨聞玉面前，風一吹，把她腰間的淺綠色系帶吹動到他面前。

是春日里頭的一抹亮色。

墨聞玉抬頭看向宋書寧，眼中滿是失落和頹然。

他本是天之驕子，進京之前，不論是先生還是父母親眷，對他都含了大指望，說他此次必定能夠高中。

可是今日放榜，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他在榜前來來回回走了幾次，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幾乎要把中榜的名單都背下來了，還是沒找到他的名字。

他緩緩抬頭看向宋書寧，苦笑一下。

“對不住了宋六姑娘，我恐怕沒法兒在朝堂上替你提女子科舉的事了。”

宋書寧抱著妹妹，有點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沒事兒，科舉一次不中很正常，你不要灰心，我有預感，你下次科舉一定能中的！”

宋書寧說的肯定，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珠看向墨聞玉，眼里全都是對他的相信。

可是現在墨聞玉已是十分挫敗灰心。

“你看看這里的人。”

宋書寧跟著他的視線轉過頭去看榜前烏央烏央圍著的一大群人。

“他們有考一次的，有考了十次仍舊不中的，我以為自己的文采斐然，其實也不過是尋常人中的一個，興許我下次仍舊不中，興許我此生都中不了。”

墨家雖然有爵位在身，即便他不科舉，將來也會有前程，可他不情愿那樣。

他只想憑借自己的真才實學謀個前程。

“但是他們之中有那么多人，有人一次就中，有人十次興許也中，只要能中，一次和十次又有多大的分別呢？自己想要的，努力抓緊最終都會得到。”

宋書寧平常大大咧咧的，說安慰的話竟然還頗通幾分道理。

雖然有講歪理的成分，但是還挺能安慰人的。

宋書微抬頭看看自己這個六姐姐。

【死丫頭書讀的不多，還挺會安慰人的嘞。】

宋書寧無語了一瞬。

她先不跟這丫頭計較。

“而且我反而覺得，十次考中的人，比一次考中的人更難得，他們有不斷面對挫折和重新站起來再度奮進的勇氣，所以十次考中的名次，比一次考中的更加珍貴。”

墨聞玉眸色微動，垂眸看著面前比他還要矮好多的小姑娘。

以前倒是小瞧了這個姑娘，之前只是覺得她牙尖嘴利的得理不讓人，沒想到說起安慰人的道理來也是頭頭是道的。

墨聞玉沒忍住笑了。

“你一個小姑娘懂什么？”

“你這話就說岔了，若不是女子不能參加科舉，我倒是覺得，女子并不會遜色于男子。”

宋書寧脊背挺直，微風一吹，她的裙擺都跟著微微揚動起來。

就像她大姐姐吧，性情溫和，飽讀詩書，若是論起來詩詞歌賦，她必定是不遜色于許多文采斐然的男子的，可正是因為女子無法參加科舉，她的才華得不到施展，只能屈就在內宅之中理理賬管管家。

若是她能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腳，許文彥那個混賬潑才又怎么會如此欺凌踐踏她。

所以她覺得，女子只不過是一直被束縛著，若是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能做，未必就真的遜色于男子。

宋書微都詫異了，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震驚的看向六姐姐。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六姐姐嗎？

這個時代女性的認識都有局限性，她真沒想到六姐姐平常不愛讀書的，竟然能有如此超前的見解。

別說宋書微了，墨聞玉也被宋書寧的一席話給驚著了。

別的不說，他先前同她玩笑說將來要向陛下諫言開辦女子科舉，或許是明智之舉。

這世上若有越來越多如同宋書寧這般見地的女子，那當真是大胤之福。

不愧是承安郡主之女，果然有大家風范。

“哈哈哈哈，今日聽六姑娘一言，當真是豁然開朗。”

本來還有些頹然、垂頭喪氣的墨聞玉，臉上突然就綻放出笑容來了。

他參加科舉的初衷是什么，本就是進入廟堂，為百姓、為社稷、為天下臣民奮斗一生，或許這次不中，也是老天對他的考驗，可是既然他已經決定要施展抱負，這點考驗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是他真心想做的，哪怕考十次，他仍不會后悔。

雖千萬人吾往矣，何況這小小挫折。

“多謝姑娘開解。”

墨聞玉眉宇瞬間飛揚起來，后退了半步，恭恭敬敬的朝宋書寧行了一個端正的拱手禮。

這是同門之間經常會用的禮儀，他肯對宋書寧用，就說明，已經把她當做是交心的知己。

“姑娘若真到了朝堂上，興許會比一般男子更能大展身手，在下愿視姑娘為知己，今日受教了。”

宋書寧不好意思的摸摸頭。

這墨聞玉還挺客氣的嘞，她就是安慰安慰他，他竟然還給她行這么大的禮。

從沒有男子對她這樣過。

宋書寧的鬢發被風揚起，安慰到墨聞玉的同時，她自己也覺得被鼓舞到。

對啊，誰說女子只能屈居后院的，就算不能參加科舉，她也要追尋自己想做的事情，天高海闊任爾飛翔，她將來也會有更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