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
不久前王室之間流傳出一則更為隱秘的消息,祖皇帝快撐不住了,三年他便得了世厭,如今已經窩在王宮之中,極少面世于人。
并且這一消息在不久之前已經泄露了得人盡皆知,叛亂頻發已經快壓不住了。
眼看二層世界即將徹底淪陷,三層世界也可能迎來崩盤,無奈之下,王室之人決定死保最后的基本盤,守住作為根基的底層世界。
只要底層世界中的王庭依舊屹立不倒,便能持續不斷地為上層世界輸送新鮮血液,然而,一旦我們失去了對底層世界的掌控,那么王庭的輝煌與榮耀,恐怕也將在不久的將來化為烏有,徹底走向滅絕的邊緣。
所有精心策劃的謀略,均旨在為未來的宏偉藍圖鋪路,現在又意外收獲了羅亞這枚舉足輕重的棋子,離定下的計劃又近了一步,然而,蘇雉卻感到自己的憂慮情緒愈發濃重。
也只能先做好該做的每一步才有機會贏取那希望渺茫的成功結局,蘇雉捧起羅亞的雙手。
“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唯一的家……”
話語尚未落盡,門外卻突地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吆喝聲!
“姨外婆!我們來探望你了!”
聲至而人未現,蘇雉心中已然有所預感,蘇雉只感覺一陣頭疼,隨后便看到了一男一女兩兄妹從門外闖進。
羅亞回頭,發現竟是之前橋上所見的那兩人,心中不禁暗自揣測,老太婆這是特地又請了兩枚戲子來逢場作戲?
“姨外婆,他是誰啊?”
少女聲音清美柔膩,向蘇雉好奇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蘇雉感到自己的思緒如同亂麻般紛亂不堪,這兩人的突然闖入,似乎讓她的精心布局變得一片混亂,因為他倆才是她姐姐蘇虞的親孫子孫女。
也是這處底層世界中,最后剩下的兩位斬首家傳人,肩負著蘇家的最后一搏。
就是眼前這位叫蘇蘭的少女,親手斬殺了蘇家上千口人,并且之后還會將刀斬向她的親哥,再自絕于世,徹底消失在這塵世之間。
一場讓蘇雉感到惡心的死亡儀式。
她很心疼自己這位被家族當做工具的侄孫女,底層世界的自殺意味著再也無法復生,意味只能如同外面死去的野獸般化作尸體。
但這是斬首家的儀式,她作為嫁入王室之人,早已脫離了家族,無法插手這一決斷。
這也使得蘇雉對這位侄孫女的憐憫與疼愛之情愈發深沉。
“他……”蘇雉緊咬牙關,做了那么多的準備絕不可能因為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功虧一簣,“他實際上是你們兩個人的表哥。”
“表哥?”
蘇蘭的臉上寫滿了困惑,對眼前的情況感到一頭霧水。
“表哥……”
蘇銘瞥了一眼姨外婆,又仔細端詳了羅亞一番,目光最終落在羅亞那殘缺的手掌上,不由得輕輕搖了搖頭。
“姨外婆,你擱這編故事呢?”
歪打正著,蘇雉感覺心臟猶如被重錘擊中,這討人厭的小孩!
“事情的經過雖說比較離奇,但他確實是你倆的親表哥,讓我來跟你們解釋。”
蘇雉這時才覺察,造謠自己姐姐蘇虞似乎有些不妥,然而話已出口,她也無暇再顧及諸多細枝末節。
她再次為這兩位細致地復述了先前的故事,同時再次拿出了那本糊弄人的相冊作為佐證此事的真實性。
蘇銘二人自然難以辨別相冊的真偽,雖然心中存有些許疑慮,但實則已大半信以為真。
“就算如此,他也不配成為我們的表……”
蘇銘話音未落,身龐便被一襲利風刺破,猶如一縷黑金色的煙燼,墨色的幽光劃入眾人的眼中之時刺得讓人心生寒意。
目睹那漆黑如墨的刀光即將劈向羅亞的脖頸,蘇雉毫不猶豫地抬起手,精準地指向了正揮刀劈砍的蘇蘭。
同時發動了她的賜福【美好皮囊】。
眨眼間,空中涌現了數十只若隱若現的白皙手臂,在一瞬間掐在了蘇蘭的皮膚上,又陷入其中,指尖緊貼在骨骼剩之上不留一絲距離,隨后手指彎曲勾住向后一扯!
在這一瞬間,蘇蘭全身的皮膚與血肉仿佛被無數只細小的鐵鉤猛然勾住,猛的被拽得骨相顯現,她的眼球紅腫得幾乎要突出眼眶,壓迫感太強,連呼吸都變得極其困難。
“小蘭,別再靠近他了。”蘇雉未曾料到,這小侄孫女竟然表現得如此堅決果斷,不過這也算不了什么大問題。
猶如被突然掛住的玩偶,蘇蘭感受到皮膚微微作痛,仿佛那層薄弱的皮膚即將被撕裂開來,只能默默的后退一步,僅僅這一步,那股強烈的拉扯感便瞬間煙消云散。。
“這便是賜福能力?”
然而比起這神奇的超凡手段,更讓羅亞措不及防的是,他剛才似乎險些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突然喪命?
“姨外婆你為什么要阻止我,你明明對儀式的內容一清二楚,我很尊重你,但也請不要插手我們的家事……”
蘇蘭面露不悅,向姨外婆堅定地表態,手持利刃,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再次揮刀出擊。
“什么儀式?”羅亞毫無自覺的發問。
“這與你無關!”蘇雉沒好氣的對羅亞道,眼前的爛攤子簡直讓人頭疼不已,小孩子真是麻煩透頂,轉頭對蘇蘭反駁道:“他可不是斬首家的處決師!”
“沒錯!他也不配加入斬首家!一個斷指的殘廢,哪來的資格攀附我們!”
蘇銘表面上嚴厲地呵斥道,但他內心深處卻對姨外婆的言論表示贊同,認為沒有必要再將無辜之人牽扯其中。
“但是,儀式是由我來主導。”蘇蘭輕咬下唇,聲音軟糯卻倔犟:“倘若因為我的疏忽,導致最終的結果出現了任何偏差,那家人的犧牲不就變得毫無價值了嗎……”
這是由她主導的死亡儀式,但卻并不服務于她本人,而是承載著家族的榮耀與期望,在尚未明辨是非的年紀,她已手持利刃,揮向親人的脖頸,并聆聽無數次對方臨死前那充滿鼓舞意味的話語,她凝視著一雙雙帶有希翼與寄托的眼眸,直到它們逐漸黯淡,化為一灘血沫。
她的人生承載著家人們的殷切寄托與深切希望,背負的責任與期望早已超越了她的承受極限,她不敢想象,若是因為她而導致儀式失敗,那上層世界的家人所期盼了數十年的輝煌成果化為泡影,那他們該多么的崩潰和憎恨于她啊。
為家族奉獻了一切的她若是最終換來的卻是家人的厭惡與憎恨,那她的消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不敢想象在她自絕死后,每逢佳節團圓之際,家人們會偶然間提及她的名字,卻以憤怒的口吻齊聲咒罵。
“都怪蘇蘭那個蠢貨,才害的我們落得如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