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大人,別光顧著小民,將那頭豬也抓來吧,他是從犯!”
陸關伸出頭大喊,這車輦鎏金玉簾,坐著倒極為舒服,“這些當官的真是好享受啊,這一輛車輦,普通百姓十輩子也賺不來啊……”
“關爺你……”
祝九錯愕,急忙反駁:“縣官大人,青天大老爺,我只是路過此地,您清正廉明,可莫要聽他胡說啊。”
“哈哈,有趣的很,戲演的不錯,本官不會錯殺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任何惡妖!”
“我非惡妖啊!”
“九爺?哈哈哈,你也上去吧…”溫尚德挪揄,臉上掛著笑容,讓祝九臉皮發燙,慢吞吞朝著車輦走去。
“又臟又臭,坐前面去。”
祝九一愣,懼怒交加,坐在車輦前沿,轉頭朝后看去,嘆息道:“關爺,能走一個是一個,你又何必非讓我留下來呢?”
“你真是頭豬,縣令老爺心思細膩,他能追至這里,還能不知道你的來歷嘛。”陸關道:“躲不過的啊……”
祝九無奈,也不再埋怨,旋即疑惑道:“關爺,咱們落在這虛偽的惡官手里,算是走到頭了,你怎么一點也不著急呢?”
“急有什么用,再說,這不還活著呢嘛,說不準還有變故呢。”陸關安慰道。
“變故?還能有什么變故,咱們這次真的要完蛋了啊……”
車輦動身,溫尚德心境強大,鐵定要帶上清官的面具,任由兩人交談,他也不插嘴,只是強大的氣息讓人心悸。
天色漸晚,夜幕降臨。
車輦來到了八龍江,水面開闊平靜,似一條青色玉帶,橫穿九嶷山,直插玉瀑嶺,進入遂陽縣城之中。
月光之下,馬兒彈著蹄子,影子交錯,低下頭肆意暢飲。
溫尚德依舊雙手負后,望著江面,老成穩重,且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笑意,單看外表,倒還真似個青天大老爺。
陸關在扒下褲子,在一旁吹著口哨撒尿,“縣令大人,若我記得不錯,今日是六月初九吧。”
陸關沒有得到回答。
他提上褲子,朝江面指了指,道:“大人快看,漲潮了,多么宏偉壯麗的景色啊,不如我們在此觀潮吧。”
“咦,那兒似乎有個人啊!”祝九驚疑道。
“是有人,他還是逆流而上,好生古怪啊……”
陸關故作驚嘆,看著溫尚德,心中暗喜,“每逢六月初九,八龍江便會潮水暴漲,濁浪滔天,甚至淹沒大片田野,待會江水泛濫,有你這狗官受的!”
江面上,一道人影渺小如沙,平躺在水面,一動不動,仿若死人,他從下游飄蕩而上,逆流而行。
溫尚德神色一閃,在那人距離岸邊距離最近之時,他丟出一道繩索,準確套住,旋即一扯,水花四濺,江面破碎。
這是一個少年,皮膚嫩白,躺在地上,穿著殘綠色絲袍,身材修長。
溫尚德探了探,對方氣息平穩悠長,生機蓬勃,健康的很。
陸關好奇上前,隨手摸了摸,發現這人的衣服竟并未濕,他驚嘆:“好生古怪,縣令大人,他不會是妖怪吧。”
祝九附和道:“我聽爺爺說過,這八龍江下,曾有龍住,有妖怪正常的很,我看這家伙就是,道行還不淺呢!”
化了人形的妖,沒一個簡單的!
咚咚…咚……
忽的,浪潮翻涌,水花炸開,江心水流激蕩,飛速轉動,形成一道道山峰般的水柱,朝著四周擴散。
“不好,都上車輦,火速!”
溫尚德眉頭一簇,臉色終于有了變化,喝道,“誰敢磨蹭,本官就地治他的罪!”
“太好了,逃命的機會終于來了!”陸關心頭暗喜,嘴上卻說,“嘿,大人放心,這水浪如吞天巨獸,只有跟著您,我們才能活啊。”
“別廢話,滾上去!”
彭!
江水徹底失控,須臾間高漲數米,脫離河道,一道水柱乘風破浪,巍峨駭人,轟然拍在車輦之上,“咔咔咔”響起,瞬間湮滅。
與此同時,一聲虎嘯伴著水流聲,自山中傳來,“溫縣令,好久不見!”
竟是一頭吊睛白額虎,高三丈有余,兩側生翼,頭頂懸掛一簇火焰,神武非凡。
“山君,我有正事,退下!”變故突生,溫尚德有些怒了。
山君乃九嶷、玉瀑、??蘭三山之主,他冷冷一笑:“九嶷小沅是你的人所殺吧,她不過一初生靈智的妖蟒,雖貪吃,可卻從未主動傷人。”
“本君外出一趟,縣令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溫尚德強壓住心中怒火,道:“山君誤會了,妖蟒乃神都派來的官差殺害,包括我遂陽上百子民,本官趕去時已經晚了,哎……”
“不過本官已經為他們報仇,將那官吏全部格殺,山君莫要哀傷。”
山君俯瞰,聞言笑出聲,“好一個百姓父母官,當真是愛民如子。”
“溫縣令,你莫不是覺得我傻,不久前,你又去了一趟九嶷山,還去了小沅洞府,若我沒猜錯,你是在找胤景花吧。”
溫尚德眸子一瞇,不再辯解,道:“如此看來,胤景花是落入山君之手了?”
山君笑而不語。
……
一里之外。
“還好我躲得快……”
流水湍急,再加上水柱沖擊力十足,雖未擊中他,卻也讓陸關身軀失控,不知在水里轉了多了個圈。
頭暈目眩,水花拍打,陸關死死揪住祝九耳朵,“九爺,幸好有你啊!”
祝九方才還驚懼萬分,這會卻振奮起來,回首望去,溫尚德與那吊睛白額虎斗了起來,難舍難分。
祝九撩撥四蹄,水花翻飛,“關爺神機妙算,咱們真的得救了!”
“快走快走,呼……”陸關一路沉著氣,這會也是裝不下去了,松了口氣,感覺天地都明朗了起來。
這也是他帶著祝九的原因。
九爺天生就懂水性啊!
本以為發了大水,只有一線生機,如今山君突現,橫插一腳,自己這下可穩穩逃離了。
“哎等等。”
陸關神色一閃,拍了把祝九混圓的屁股,后者先是一愣,旋即心領神會,朝著右邊行去,原來,是那個綠衣少年又卷入了江中。
“也不管他是什么人,先救下吧,等上了岸就扔掉。”
“行,聽關爺的……”
兩人一豬激流勇進,穿梭于江河大山中。
日月輪轉,路途艱苦,他們已一天一夜未進食了,可這水流依舊,仿佛將整個遂陽境內都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