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街角,兩道身影端坐于茶攤。
一個手持折扇,身著青衣,面如冠玉,臉上掛著從容不迫的笑容,另一個風塵仆仆,衣衫凌亂,連連咳嗽,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哈,陸道友,好久不見啊……”
陸關未料到,來幫他解圍的,竟然是八龍江下認識的木青書,此人亦正亦邪,不知來歷,外加實力強大,倒有幾分神秘莫測的感覺。
“哈,青書道友,原來是你。”
陸關尷尬一笑,眼簾低垂,拍了拍身上的煙塵,道:“其實,我倒也不是打不過那人,你完全不必出手的。”
木青書這家伙小氣的緊,他可不想無端欠下人情。
木青書疑惑道:“真的假的,陸道友,我可在暗處看了好一會,那兩人都是貨真價實的六品圓滿啊,而且是銀牌懸云使,修習正宗的龍煙術法,你當真打得過?”
陸關默然,“龍煙術法,這是他聽到,除了育嬰、皓華外的第三個術法,是身法類術法神通么……”
懸云使的手段他已經見識一二,有所了解。
“哦,對了,后來的那個懸云使和我一樣,也在暗處瞧了好一陣子,不是個善茬。”木青書補充道。
“?”
陸關一愣,看來,韓烈虎也是個頗有城府的人。
而懸云司內部,也非是鐵板一塊啊,怪不得韓烈虎寧愿在那叫囂,也不急著救人。
對于兩人實力,經過上次交手,陸關知道,他的確是稍遜韓烈虎半分,畢竟境界差了些,而方寒,他也是出了奇招才將其擊敗的。
他被拆穿也不腦,反而盯著木青書,肅聲道:“青書道友,你怎么這樣,你我情同手足,你既早已來了,為何不出手相助呢!”
“我故意的啊。”
木青書轉著茶杯,絲毫不覺得愧疚,反而認真道:“我就是等陸道友危急之時才出手啊,不然如何彰顯出我的神武啊,再者,陸道友天資卓越,我也想看看,你如今是何實力啊……”
“……”
陸關認真看著眼前之人,默默攥緊了拳頭,真的好賤啊……
“陸道友,你不覺得,被你打傷的那家伙有些古怪嗎?”木青書慢條斯理,突然拋出了個問題。
“古怪?有什么古怪?”
陸關蹙眉,他并未察覺有何端倪。
“當局者迷。”
木青書正色道:“據我所知,銀牌懸云使乃懸云司中流砥柱,在他們之上,只有十三名金牌懸云使,以及正副兩位司首,與你打斗的那人是六品圓滿,其速度甚至有半步五品的水準,若他全力出手,擊你要害,你未必能反應過來。”
陸關回想,旋即眉頭緊蹙,似乎真是如此。
適才與方寒交手,對方移形換影,他反應不及,腦門上瞬間就頂了個大包,那時,他還慶幸對方未使長刀,如今思索,他愈發疑惑,是啊,方寒為何不下死手?
陸關閉上眼。
他踏入老豹頭院子,那名死去的懸云使出現,緊接著,方寒帶人踏來,他使巧擊傷三名懸云吏逃身。
那個時候,方寒似乎不急著出手,反而放任他離去。
一個六品圓滿的銀牌懸云使,看著嫌犯打傷手下逃脫,為何不攔?
下一幕,黃泥巷死胡同。
馬爺率領的當地勢力出現,方寒追尋而來,選擇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來擒拿他,而非是老豹頭院子里,這其中有什么貓膩?
交手時,對方本可以一刀將自己拿下,為什么要放水?
還有點封穴位,為何獨獨漏了一處?
以身外之人的視角來看,疑點重重。
陸關睜開眼,有所明悟。
黃泥巷人多眼雜,在此處交手,有他對抗懸云使的證據,暗中還有韓烈虎的窺視,他重傷方寒,這些都是鐵板釘釘的事實,無法辯解。
方寒多半也知道,暗中有韓烈虎窺伺。
而堪輿圖被盜,此事應當與老豹頭有關,他被人設計卷入泥潭,環環相扣,一步步深陷,最終給扣上了黑鍋,成了替罪羊。
“陸道友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陸關望著街頭人流,神色沉靜,“我得自證清白。”
木青書來了興趣,飲了口綠茶,道:“愿聞其詳。”
“青書道友要與我一起?”
陸關目光灼灼,突然摟著木青書,笑道:“青書道友俠義熱腸,在下佩服,我的計劃很簡單,逮住方寒,逼問老豹頭的下落!”
“別……我只是隨口一問,什么也沒聽到,在下只是個小人物,可萬萬不敢與朝廷對抗……”
看著木青書惺惺作態的模樣,陸關畫了個餅,道:“青書道友不必害怕,出了事由我一人承擔,日后若你有什么需求,盡管找我!”
木青書神色微亮,旋即嘆息:“哎……祝道友,你怎么到處生事啊,你可知,如今江湖上人家都叫你什么?”
“什么?”
陸關聞言心神振奮,他如今已經聞名江湖了嗎?
“混天棒!”木青書語氣加重了一分。
陸關聞言一喜,“混沌乃天地之初所生之物,混天棒,霸氣側漏,好名字啊!
“不過,我覺得混天劍或者槍更好一些,畢竟,棒并不能完全彰顯我的威猛神武啊。”
陸關笑容滿面,提出了一點小小的建議。
木青書瞥了他一眼,道,“混天棒還有一個俗名。”
“是什么?”
“攪屎棍。”
“……”陸關愕然,旋即憤憤道:“誰人如此歹毒,辱我英明,該殺!”
“其實,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木青書回到正題,道:“俗話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陸道友雖然好生是非,但心腸卻不壞,你我相識于八龍江,一見如故,我又是個軟心腸,最看不得朋友吃苦,哎……”
陸關嘿嘿一笑,“青書道友不必謙遜,你也絲毫不差,咱兄弟二人齊心協力,共鑄大事!”
“罷了罷了…救你一次吧……”
“懸賞,凡是看見此人的,賞百金,免賦稅,封云州善民之稱。”
一隊懸云吏走過,手里拿著一沓紙,旋即四處張貼。
陸關兩人默契的埋下頭,靜靜喝茶。
“哎,聽說沒,懸云司出了大事,有東西丟了!”
“什么東西?”
“不清楚,此等秘聞肯定傳不出來,據說,司里還有大人物為此受了傷……”
“胡說,狗屁的傳不出來,我就知道丟了什么!”
“什么?”
“是事關云州城安危的堪輿圖!我有兄弟在司里當差。”
“我說呢,這街上懸云吏怎突然多了起來,原來是這東西丟了,不過,話說懸云司高手如云,這種重要東西都能丟,不會是監守自盜吧,我可聽說異族人……”
啪!
“…狗玩意…你他娘的不想活,我們還想活呢!”
陸關聽著茶攤上的討論,陷入了深思。
……
朱雀區,一處冷清院子。
方寒躺在床榻之上,胸口纏著紗布,里面敷有藥草,術士新藥暫不成熟,且價格貴,還是用舊藥草為好,只是療程慢了些,卻也不急。
方寒眸子閃爍。
他沒想到,那個小子出手如此狠辣,真是陰溝里翻了船,不過,他的目的也達到了,這一步完成,接下來的事就與他沒關系了。
沙沙……
院子里有風拂過,天邊白云朵朵。
端的是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是個好天氣啊……
方寒想到這次的報酬,臉上浮現笑容,下輩子算是衣食無憂了。
突然,他眉頭一挑,忍痛坐起,朝著窗外盯去。
咯吱……
這時,一道披頭散發,帶有腐臭味的身影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