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來的不是李長明？

江源隱約間像是抓到了什么。

還未等他細想，腳下那具早就沒有動靜的古一塑忽然翻了個身。

他瞪大雙眼，瞳孔放大，一片赤紅占據了整個眼球。

“死了？”

江源近乎本能地補刀，一腳踢在他頭上。

道天宗雖然不支持同門殘殺，但這種自保為目的的反擊殺人，向來都是無罪的。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江源這一腳下去，古一塑整個脖子都被斷折開來，腦袋耷拉在一邊，卻依舊還是如同瘋魔般向著江源撲來。

猙獰可怖的模樣赫然就是從地府回來尋仇的餓鬼！

“什么鬼！”

江源怒罵一聲，又驚又怒，下手更狠，打算徹底了結這個生不生，死不死的怪物。

但與此同時，在他對面的黎浩也發出了痛苦的低吼。

“是……李……”

艱難說出了兩個字，他眼中就化作了一片混沌。

只剩下狂熱嗜血的獸性。

黎浩的手指末端撕破血肉，生長出一段漆黑的骨爪，隨后也沖著江源像是野獸一樣撲了過來。

腳下踩住的古一塑有著堪稱妖魔的生命力，哪怕頭都快要掉了，卻還在掙扎，面對黎浩的突襲，江源來不及有任何猶豫，掌心靈力終于噴涌而出。

在江源屢次擦邊試探之下，寒煞符似乎也早已厭倦，一得到機會就將毫不保留地將一切力量奉獻出來。

寒氣瞬間穿透黎浩的身體。

連帶著他那猙獰的神色，一同化成結滿寒霜的冰雕。

江源將腳下的古一塑踢向前，身形飛速后退，躲開了那個飛速擴散開來的極寒領域。

古一塑連同整間屋子周圍，都被凝固定格。

“那到底是什么的東西？”

在江源心有余悸的自言自語中，一道癲狂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這下，你沒得跑了吧？”

……

片刻前。

身形頎長的吳越師兄，把玩著手中木雕，一眼都沒有投向六方椅下跪著的人影。

長久的沉默后，他才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些惋惜：

“之前江師弟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愿相信。

“只可惜，在調查之后，疑點越來越多。

“哪怕我再怎么不想懷疑你，但證據擺在面前，我只能接受。

“李長明，你修魔功，依道天宗門規，應當廢除修為，打入幽牢?！?

李長明忽然笑了，張狂無比，他看向吳越的目光透著毫不掩飾羨煞與嫉妒。

“吳越，你是清高了。有吳長老提攜，一路順風順水，要什么有什么，所以才能在這里高高在上的審判我。

“那我呢？像我這樣平民出生，資質平平的人，必須抓住每一個向上爬的機會！

“管他什么魔功，神功，對我而言都一樣！”

吳越不為所動，只是淡淡道：

“魔功雖見效快，但迷人心竅，玷污神魂。以你之資，筑基未必無望，何必如此？”

李長明聞言只是冷笑：

“你這種出生便有著長老親自傳道，自然無法理解。

“二十年內不晉升內門，哪怕之后筑基成功，也只會被宗門邊緣化，當作棄子，你當我不知道嗎？”

吳越這次是真不知道。

他眼底透出疑惑：

“此話不過是弟子間的謠傳，何以當真？”

李長明冷哼一聲，目光不善：

“是不是謠傳，我比你清楚?！?

吳越輕嘆一聲，順勢抬手，目光重新變為死水一片。

“無論是何理由，修了魔功，就得付出代價?！?

他一掌落下，帶著一個巨大的金色掌印從天而降，落在李長明身上。

穿透而過。

李長明抬頭，挑釁地豎起手指，嘴唇開合，沒有發出聲音，卻足以讓吳越明白意思：

“你這傻*，被老子耍了吧！”

伴隨著人影消散，地上飄落的一個木偶，吳越的面色也陰沉到了極點。

他親自去李長明住所抓的人，居然是個傀儡術做出來的假人！

吳越一腳踏出，身影瞬間消失。

“出不了道天宗，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

另一邊。

剛經歷一番苦戰的江源轉過身，看見那個眼神陰騖的男人正死死盯著自己。

他眼中噴涌著要將人完全燒焚的怒火。

“符箓用完了吧？

“偷偷告訴你，吳師兄，也被我一個傀儡騙了，短時間內，應該是沒辦法來救你了?！?

李長明一步步逼近江源，那本就戾氣十足的臉上此刻更是癲狂萬分。

他一腳踹在江源肚子上，踢飛數十米，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道讓江源幾乎要將內臟都吐出來。

還沒等他擦掉嘴邊血跡，李長明又是一腳踩在肩膀之上。

江源只感覺骨頭一聲脆響，滿是細密裂紋，痛到近乎麻痹。

如果不是月寒古體，這一腳，絕對足夠讓他手臂骨骼直接斷開。

“比我想象的要硬一點啊。

“好，這樣就可以多折磨一下了。我還怕你撐不住呢！”

看著他痛苦的神色，李長明像是很享受地露出微笑：

“偷我靈石是吧？

“拿吳越壓我是吧？

“還舉報我修煉魔功是吧？”

越說越氣。

每說一句話，他就在江源身上踢上一腳。

一圈下來，江源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

他找準機會，試著凝聚全身力道反擊，一擊掌刀落在李長明脖頸，卻被他輕松接住，反手一巴掌，反而抽得江源兩眼一白。

不行……

差距太大了。

就算近身，江源現在充其量也只有練氣四層的肉身強度。

李長明單用練氣七層的肉身，不用靈氣都足以像現在這樣碾壓他。

江源感覺肉身麻木了。

精神像是獨立了出來，分外清醒。

這個狀態很危險，但他沒辦法。

他算是明白了李長明的行為邏輯。

自己那個修魔功的指責，本來只是污蔑，挑撥兩人關系。

沒想到的是，李長明真的修了魔功。

于是它成了舉報。

在意識到被吳越調查后，李長明自知不可能隱藏，索性去五苦山給古一塑和黎浩下了魔種，在必要時刻讓他們發瘋，逼出自己的寒煞符。

然后，親自來完成這場血腥的復仇。

只是真的有必要嗎？

修魔功被發現，不應該第一時間想著逃跑嗎？

意識逐漸朦朧之際，江源聽到李長明得意的大笑：

“那個吳越，最少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才能找到這里。而我，在殺了你之后，還有著逃命的辦法。

“認得這個嗎？破界符！只要我花半炷香的工夫，離開道天宗陣法范圍，就能嗖的一下，逃得無影無蹤。

“絕望，仇恨，真是令人滿足的氣息。”

江源已經快要看不清他的臉了。

全是血霧。

只能感覺到，他是真的很得意啊。

報復完成，瀟灑脫身。

完美的計劃，吧？

只是……

后面那個一步步走來，如月光般清冷絕美的仙子。

也在你的計劃之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