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白骨成山
- 師姐,你也不想秘密被人知道吧
- 斷尾的云
- 4041字
- 2024-06-13 22:00:00
“不用比了,我打不過你。”
又一次主動出擊反被一個背身抓到之后,郝昀放棄了掙扎。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對手正在通過和自己這場戰斗而飛快地進步。
如果說最開始,他還有機會憑借著對方戰斗本能不足的弱點,有一些取勝的機會的話。
那么等到現在,隨著對方戰斗意識的進步,這本就微渺的勝率已經徹底不見了。
江源倒是有些意猶未盡,他收回按在郝昀右肩之上的手,看著對方有些落寞地走下擂臺的背影,忽地開口:
“今日比試結束后,我想再向你討教一二,可以嗎?”
哪有勝者向敗者討教的道理?
郝昀本以為對方是在嘲諷,有些不滿地轉過頭來,卻見江源眼神真誠,沒有半點其他意思。
他古銅色的面龐上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
“我不想和大宗門的人交手。”
他頓了頓,在江源有些失望的目光中說道:
“但你可以。”
煉體之道,注定是痛苦而漫長的。
江源作為一個七宗弟子可以走到這一步,郝昀認為,值得尊重。
“好。”
江源也回以燦爛的笑容。
第二場比試在下午,江源本打算離開,略作休整,卻被人喊住。
他循聲望去,看見了一男一女兩人正并肩而立。
男子上著雪白交領大襖,下著淺青色絲質長褲,氣質溫雅。
女子則是一身金粉宮裙,頭戴白玉簪花,面容清婉秀氣,帶著些江南女子的柔美。
任誰看了,都要忍不住道一句金童玉女。
只見女子微微一笑,主動開口:“九寶樓,尹雨聲,見過江道友。”
在她身側男子也是頷首笑道:“九寶樓,尹風鳴。”
這兩個名字,似乎在師姐給他的名單中提過,就是九寶樓練氣期參賽的十人之中。
江源念頭轉過,猜想著兩人叫住自己的用意,面上微微一頓,轉而笑道:
“道天宗,江源。不知二位道友叫住我,是為何事?”
“不過是想與江道友交個朋友。些許冒昧,還請海涵。”
尹雨聲笑容和煦,聲音也是極為柔和,令人很難升起惡意。
“交朋友,自是無妨。”
江源含笑點頭,等著后續。
他才不信對方只是單純地交個朋友。
這地方上百好人,怎么沒見你們去找別人交朋友?
尹風鳴忽而道:
“這練氣期的頭名之爭,江道友可有信心?”
江源愣了愣:
“如今談論這個是否為時過早?”
他才只是剛打了一個散修,還是費了很長時間“艱難”拿下的。
這怎么就奔著頭名去了?
尹風鳴微微擺手,氣質溫雅,但說出的話語,卻是無比狷狂:
“今日比試之人,我都已見過。有望頭名者,不過四人而已。”
江源被勾起了好奇心:
“不知這四人都有誰?”
尹風鳴悠悠道:
“江道友算是其一,枯榮寺那位‘靈心’道友也占其一。剩下的,自然我們兄妹二人。”
這話算是江源預料之中,只不過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坦誠的說出來。
畢竟,在有些人看來,這算是狂妄。
江源早就感覺到眼前之人強的可怕,恐怕已經實現了靈魂筑基,肉身也是極為強橫,距離筑基不遠了。
這是真正要沖擊天品筑基的天驕。
尹雨聲比他稍弱,不過也已經完成了靈魂筑基,只是肉身似乎差上一些。
“君子當待人以誠。”像是看出了江源的疑惑,他如此說道。
“風鳴道友倒是好氣魄,只是有些高估我的實力了。”
江源算是側面認可了他的評價。
為了區別兩位,他選擇以名字稱呼。
尹風鳴含笑搖頭:
“江道友身上,有著不同反響的氣息,何必妄自菲薄?”
江源一怔。
尹風鳴察覺了什么?
是道鐘,還是空間法則,還是什么其他東西?
他也不好直接追問,只能岔開話題:
“那位‘靈心’道友也是有類似的氣息?”
尹雨聲清淺柔和的聲音傳來:
“他與江道友給人的感覺不同。
“他身上,是金色的佛光,雖心懷慈悲,但氣度威嚴。
“而江道友身上,是包容一切的白色道光,看似平凡,卻內涵道韻。”
這下江源算是明白了,多半是道鐘惹的麻煩。
隨后,她輕聲道:
“其實我們兄妹前來,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終于說正事了?就知道你們不可能是沒理由找上門來的。
江源心中一凜,便聽到對方說道:
“請務必在遇到我們之時,全力戰勝我們。”
這個要求聽得江源一頭霧水。
尹風鳴露出有些無奈的苦笑,解釋道:
“事實上,我們兄妹并不愿意來參與此會,只是宗門要求,不得不來。”
江源眉頭緊皺。
這也說不通啊。
就算不愿意參加,也不至于求著別人淘汰自己吧?
更何況,如果他們真的想被淘汰,大可自己比試中放水,只要隱晦一些,也沒人能說他們什么。
猶豫了一下,江源按照自己的邏輯說道:
“比試中,我本就會拼盡全力。但是否能勝過二位,并無把握。”
尹風鳴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便夠了。”
……
江源當晚便和顧清月提起了此事,說起兩人古怪的言論,誰料顧清月眼眸一轉,提出一種可能。
“也許……這只是一種迷惑你的手段,讓你在面對他時,認為他求生欲望不強,掉以輕心。”
江源不太認可這個猜想。
兩人見面時,他的靈覺告訴他,尹風鳴不像是會用這種鬼蜮技巧的人。
暫且將這個疑慮埋在心頭。
他收拾了一下東西,趁著夜色,悄無聲息出門。
依照計劃,今晚,顧清月將會潛入之前被偽裝成暗衛基地的那處秘偶教曾用過據點,試圖找些線索。
當然,找不到也沒有關系。
她最主要的目的,是吸引徐胖子現身,并將他引走。
而江源,將在這之后潛入那里。
徐胖子察覺到有人潛入,第一反應一定會是派人遮掩那些見不得人內容。
只等顧清月將其引走,江源只需要簡單觀察人員流動,便能很輕松地判斷出問題所在。
一旦出現問題,他隨時可以用空間法則傳走。
至于徐胖子,他的實力應該是在顧清月之下,否則大可不必每次都用那種人皮偽裝,不敢露出真身。
江源靜靜潛伏在基地之外,聽著內里突然傳來一聲爆炸的轟鳴,隨后便是一身寬大黑袍的顧清月從中掠出,手中似乎還握著一本書冊。
在她身后,徐胖子氣急敗壞地追了上來,一邊催動靈氣,一邊還在破口大罵:
“小賊,有膽別跑!”
他的修為也展露無遺。
假丹——也就是多次結丹后失敗,處于的一個中間境界,無望金丹,但比起尋常筑基強很多。
江源稍松一口氣,隱匿身形,潛入其中。
他所用的技法,乃是之前聞秋心所用的“見面似相識”。
聽聞這個術法的妙用之后,江源心動不已,便尋了個機會,向聞秋心要了過來。
聞秋心倒也不在意這點小技法,隨口教給了他。
施展幻術后,任何人都會將他看作一個熟悉的,出現在這里很合理的人。
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靠太近,否則幻術會被看破。
江源很自然地混入人群,這里清一色都是身著藍色制服的乾坤王朝成員。
乾坤王朝內部的架構與尋常宗門不同,在皇者之下,分為三王六司,各掌管一方勢力。
暗衛理論上應當是屬于六司之中,緝魔司的成員,不過不知為何,領導他們的徐胖子,卻是三王之中“壽王”的屬下。
江源一邊觀察著眾人行動的軌跡,一邊飛快地思考起來。
莫非,徐胖子隱藏了自己的身份?
不對,既然顧清月能夠輕易得知他屬于“壽王”部下,沒道理緝魔司的人不清楚。
那么,依舊是兩種可能。
要么,“壽王”或者說徐胖子和緝魔司達成了某種協議。
要么,這里的人,壓根就不是暗衛!
江源更希望是后面那種可能,否則的話,這秘偶教一事,算上緝魔司,牽扯到的勢力,就包括三王六司中的足足三個了!
這將會是一場關乎根基的大動蕩。
他眼睛四處掃過,突然發現一條狹窄的小道。
有人沉默著低頭走進其中。
他立刻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剛進小道,便看到一個“卍”字印向自己砸了過來。
他連忙側身躲過。
也得虧在郝昀的訓練下,他的反應能力有了十足提升,否則恐怕就不得不動用空間法則才有可能躲過這一擊了!
江源有些惱怒地望去,只見小道之中,一個帶著兜帽行蹤鬼祟的身影與自己對視上了。
他有著一雙清澈無比的眼睛,此刻望向江源的眼神充滿了警惕。
等下,剛才他看見的好像不是這么個人。
猶豫了一下,他試探性的開口道:
“見面似相識?”
帶著兜帽的少年似乎也意識到了江源不是這里的守衛,似懂非懂地回了一句:
“眾生相。”
江源神色微微放松了一些,長舒一口氣:
“自己人。
“你也是來調查秘偶教的吧?”
看著對方兜帽下過分光潔的額頭,以及那句極具佛門標志性的“眾生相”,江源感覺自己已經能猜到對方的身份了。
練氣圓滿,實力不凡,還出自佛門的人選,可實在不多。
多半是用了和自己類似的幻術,混進來的。
他試探著喊出對方的名字。
“靈心?”
小和尚靈心頓時一懵,無比警惕地盯著江源:
“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江源嘴角微抽,暗道你這標志也太好認了。
他并未言明自己的身份,只是道:
“你我都是來調查此處異常的,不妨暫時合作,互通有無。”
“我憑什么相信你?”靈心很機智地反問。
“我都沒對你動手,也沒有喊來其他人抓你,還不足以說明我的誠意嗎?”
靈心猶豫了一下,又覺得會這么商量的,應該不是壞人,便如實道:
“佛子告訴我,這里有著秘偶教的線索,那是個害人無數的邪教。若是能抓到他們,將會是一件大功德。
“我來到此地之后,外面便突然有了什么動靜,驚動了很多人。我還以為是自己被發現了,連忙隱藏起來。
“之后,我就看到那個身材比較寬厚的施主,和一些人吩咐了什么,就離開了。”
江源眼前一亮:
“那他吩咐的那些人去哪里了?”
靈心指了指小道的盡頭:“就在這里面。我剛打算追上去。”
“那事不宜遲,我們追上去。”
江源立刻向前追去,靈心跟在身后,猶豫了半天,才一臉疑惑道:
“施主不是說互通有無嗎?”
江源淡淡道:“我剛進來,啥也不知道。”
靈心大受震撼,感覺自己腦袋暈乎乎的。
這也能叫互通有無?
小道狹長黑暗,不見天光,無比逼仄,給人以一種難言的壓抑感。
兩人一路追到小道盡頭,眼前隱隱約約看到了一片白蒙蒙的光亮。
隨著出口將近,光芒越來越大,江源眉心隱隱有些刺痛,這是靈覺在向他示警。
他立刻祭出道鐘護佑自身,并出言提醒:“小心!”
話未說完,一道薄如蟬翼的白色彎刀向他頭顱飛速斬來,又被道鐘的淡金色光芒擋下,化作虛無。
同樣的彎刀飛向靈心。
江源立刻回過頭,只見靈心頭頂一個金色“卍”字,金光護住了全身,毫發無傷。
靈心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沒事。”
江源繼續向前,就在那道守衛的白光之后,視線驟然寬敞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洞。
在兩人腳下,倒著數具無頭尸體,血液尚未干涸,還在地上肆意流淌。
靈心聲音微顫:“這就是我剛才看到的人。”
再向前,兩人得以窺見那個地下空洞的全貌。
其中堆疊著數不勝數的白骨,他們的頭顱都被摘下,堆疊成高高的小山。
在這白骨人頭山的底下,放著幾個嶄新的頭顱,臉上的驚駭之色甚至都沒能淡去。
而在這座白骨人頭山的頂端,一個渾身赤裸著的男人,神色悠然地坐在那里,宛如這是他與生俱來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