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玄武三
- 師姐,你也不想秘密被人知道吧
- 斷尾的云
- 4460字
- 2024-06-10 22:00:00
這是個陷阱!
一陣轟鳴聲在腦海中乍響,姬廷感覺自己體內(nèi)莫名涌起了一股力量。
這股力量曾在他遇到危機(jī)時數(shù)次出現(xiàn),幫助他完成驚天逆轉(zhuǎn),以弱勝強(qiáng)。
這也正是他一度認(rèn)為自己是那話本小說中的天命之子,縱使遇到危機(jī),也必定能化險為夷。
如往常一般,他拼盡全力揮拳,期待著對方在這份不屬于他的力量之下跪伏。
期待對方眼中露出始料未及的驚駭,就如之前那幾次絕境一樣。
但他的拳被握住了,就像是捏住一只蒼蠅一般輕松。
高大的男子身材壯碩,足足有兩米多高,在背后昏黃燈光照耀下,投下的黑影將姬廷徹底籠罩。
“你不會覺得,一個三歲小兒,藏了把孩子用的木頭棍棒,就能打得過一個成人吧?”
他獰笑著開口,手中輕輕用力,便聽到骨骼被碾碎的脆響。
撕裂到靈魂都在震顫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姬廷發(fā)出凄慘的哀嚎,面容扭曲如同惡鬼。
就在此刻,一道平淡渾厚的嗓音傳來:
“施主所言差矣。若是那三歲小兒,手持的乃是內(nèi)含神祇的先天神兵,休說一個成人,便是千百萬個成人在他面前,恐怕也不是敵手。”
高大男子那張狂的神色陡然一變,猛地四顧,低喝一聲:
“誰!”
不見人影,只聽一聲輕嘆,高大男子便感覺到自己的視野猛地天旋地轉(zhuǎn)了起來。
這是……怎么回事?
一具熟悉的無頭身體出現(xiàn)在面前,他兩眼瞪大,恍然大悟。
這是我的身體。
那我的腦袋呢?
意識在那尚且有些困惑的瞳孔中,徹底彌散。
姬廷從疼痛中回神,猛地抬頭,見到的便是一副尸山血海的畫面。
遍地都是殘尸肉塊,血漿四濺,在腳下足以匯聚成一條小河。
而在這堪稱地獄的光景里,有一位光頭僧人,正在低聲誦經(jīng),眉眼間盡是慈悲哀憐之色。
他面容普通,像是從千萬人中取了一分樣貌拼合而來,任何人見到他,都能從中窺探到自己所熟悉的人的影子。
他一身白色僧袍,樸素,并無其他裝飾,但在這血海之中,居然沒沾染上一絲污穢,干凈到令人心底發(fā)寒。
姬廷連忙高呼:
“多謝大師救我一命!”
誰料那僧人看向姬廷,目光中卻無半分同情,反而輕聲開口:
“居然還漏了一個。”
姬廷心臟猛地一頓,眼皮狂跳:
“大師!我也是來除魔的!我們是同道!我是道天宗弟子!”
僧人置若罔聞,看向姬廷的目光,冰冷得宛如在看一具尸體。
隱約間,姬廷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輕嘆,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隨后他目光驟然一變,宛如幽深無比的碧藍(lán)湖泊,仿佛望一眼便要深陷其中。
“小和尚,這個人,我還有用。放他一馬,哪天遇見了,我也放你一馬。”
雖然依舊是姬廷的聲音,但語氣之自在從容,卻已截然不同。
白衣僧人面色不改。
“小僧除魔務(wù)盡。”
姬廷臉上露出了有些生動的煩惱之色。
“真麻煩,這家伙雖然廢物了一點(diǎn)。但還真不能就這么給你殺了。這樣吧,你來談個條件,不要太過分的話,都可以商量。”
白衣僧人目光平靜,依舊重復(fù)了一遍那句話:
“小僧除魔務(wù)盡。”
“盡你個錘子啊盡!別說你不知道這小子是正兒八經(jīng)的正道出身!老娘給你臉,你還裝上了是吧!有本事你就殺了他!看老娘能不能算死你!”
白衣僧人很平靜,仿佛沒有聽到對方的一番污言穢語。
他伸手高舉,掐了一個如來金剛印,但就在釋放的瞬間,心頭閃過一抹危機(jī)感。
他眉頭微皺,轉(zhuǎn)身離開。
操縱姬廷的人,本已經(jīng)打算舍棄這個棋子,見對方忽然退去,也是驚喜不已。
“哼!真是賤骨頭,不罵一頓,真當(dāng)老娘沒脾氣了。
“還有這個廢物,一天天竟給我惹事。
“有本事你死這里算了。”
她收回念頭,這具身體便頓時失去支撐,栽倒到了地上。
片刻后,一抹紅裙來到昏倒的姬廷的身前,有些圓潤的娃娃臉上,透出些微懷念的情緒,緩緩?fù)鲁鋈齻€字:
“玄武三。”
……
“姬廷又不見了?”
聽到金鈴兒所言的顧清月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她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這事我會告知長老們的,你不必在意。”
上一次,單純是因?yàn)榻疴弮阂脖焕Я耍饧有枰{(diào)查秘偶教的動向,她才去救的人。
可現(xiàn)在像姬廷這種一個人亂跑失蹤,就算真出了事的,又關(guān)她顧清月什么事情?
她只有一個愿望。
姬廷別給道天宗,給她招惹來多余的麻煩就好。
過了兩日,顧清月又聽說姬廷出現(xiàn)在了道天宗地盤的門口,被廢了一只手,昏迷不醒。
聽人說,似乎是一個紅衣服的小姑娘送過來的。
活著就行。
顧清月算是徹底不在意這件事了。
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任務(wù),去皇家寶庫挑選三件物品,同時試著試探皇宮中關(guān)于那位皇者的態(tài)度。
江源自然是不能跟著去的。
事實(shí)上,他被一個麻煩人物纏住了。
“江師兄!陪我去……”
“不去!”
江源閉門不見,但那個丸子頭的少女依舊不依不撓地敲著門,吵到他完全無法入定。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忍無可忍地把金鈴兒拽進(jìn)屋子,喝問著她。
要不是她是顧清月親自帶入門下的,算是親信,江源早就對她動手了。
這幾天來,一直有事沒事就黏上來,一會又要陪她逛街,一會又聽說了哪家裁縫鋪新出的緞子好看,要江源陪她去。
其他弟子都看傻了,以為兩人是熱戀之中的道侶,片刻都不舍得分離。
但江源還沒那么蠢,覺得只有過一面之緣的金鈴兒會莫名其妙地愛上自己。
這丫頭指定藏著什么算盤。
金鈴兒被驟然間喝問,感受到那如同兇獸一般的氣勢,頓時一愣。
她漲紅著臉,卻只敢小聲嘟囔著:
“我就想知道……
“想知道顧師姐喜歡你哪里?”
“哈?”江源懵了。
這算是個什么理由?
反正已經(jīng)都說出來了,金鈴兒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tài),語速極快地嘟囔起來:
“我就是想知道顧師姐為什么會喜歡你。
“明明我才是她一手帶進(jìn)門的,大家提到顧師姐,也都會提到我。我才應(yīng)該是她最在乎的人!
“可就是你回來后,顧師姐總是和你形影不離,也不再那么關(guān)心我了……
“我就是想知道,憑什么!”
說到最后,她眼角有著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
對金鈴兒而言,獨(dú)自一人孤身離家遠(yuǎn)行,來到道天宗,所能信賴的便只有顧清月一人。
在她看來,這個宗門,顧師姐是她的引路人,也是家人。
而現(xiàn)在,這份依靠居然要被人奪走了。
像是個心愛玩具被奪走的小女孩,急不可耐,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只能選擇笨拙地靠近江源,想要從他身上找到解藥。
也許他有著什么隱藏極深的陰暗面,是顧師姐絕不能容忍的呢?
也許他其實(shí)是個輕浮的混蛋,用花言巧語欺騙了顧師姐,只要戳穿他的真面目,就可以讓顧師姐徹底認(rèn)清他,與他分道揚(yáng)鑣呢?
發(fā)泄完情緒,也不顧江源是何反應(yīng),金鈴兒奪門而出。
反倒是江源看著桌布之上殘留的淚痕,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他這是被一個小女孩吃醋了?
師姐,你這魅力點(diǎn)數(shù)有點(diǎn)高啊。
不過也行,至少這樣一說,多半金鈴兒是沒臉再來找他了。
自己尋求清靜的目標(biāo),也算是達(dá)成了。
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安心修行,盡早將練氣十層突破圓滿之時,忽地感覺到了儲物戒指內(nèi),有些動靜。
他取出來一看,神色一凜。
是那張寫著玄武七的卡片,正在微微震動。
這還是他自拿到這張卡片以來,第一次發(fā)生變化!
怎么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顧清月去了皇宮,相當(dāng)于他身邊少了一個可靠的重要戰(zhàn)力。
江源一時間有些糾結(jié),按照他和聞秋心的猜測,這張卡片代表的是一個神秘組織。
那么卡片的異動,多半有兩種可能,察覺到附近有這個組織的其他成員,或者有人在試圖借此傳遞一些消息。
沉思片刻,他做好準(zhǔn)備,拿出卡片,放在桌面上。
一旦發(fā)生異變,立刻把卡片傳到道天宗那群長老那里!
隨著他觸碰到卡片,一個聲音自耳邊響起,帶著些許詫異:
“玄武七?有新人?”
她聲音中聽得出些笑意:
“你也在王城?有趣。起初我還以為是青龍六來了,想著請他幫我個忙,結(jié)果居然是個新人。
“怎么說,有沒有興趣,幫我一個小忙?作為交換,我也可以幫你一次。”
聽起來,是個合作互助的組織?
卡片應(yīng)該只能在一定距離內(nèi)通話,所以對方直接就判斷出了自己也在王城。
這說明,對方同樣也在王城。
而且對方居然不懷疑他這個新人的來歷,很奇怪。
念頭轉(zhuǎn)過,江源以靈氣偽裝了聲線,變成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開口:
“你是誰?”
他決定盡可能地少說話,以保證不被發(fā)現(xiàn)異常。
耳邊的女聲是個相當(dāng)輕快的性子,此刻帶著些戲謔:
“喲,是個小年輕。雖然你刻意偽裝了聲音,但提醒一句,只有小年輕喜歡用低沉渾厚的嗓音來偽裝哦。
“我嘛,在這里的身份是玄武三。至于現(xiàn)實(shí)中的真實(shí)身份,我勸你不要打聽,也勸你不要暴露。否則嘛……呵呵。”
她最后兩聲刻意的笑讓江源聯(lián)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東西。
沒有理會對方對他偽裝后聲音的取笑,江源接著道:
“你要做什么?你能為我做什么?”
女聲輕笑一聲:
“還是個心急的小年輕呢。先說我能為你做什么吧。倉域之內(nèi),化神之下,任點(diǎn)任殺。當(dāng)然,你也可以換取一次躲避危機(jī)的機(jī)會,換取我的一次卜卦。”
江源心中悚然一驚。
化神之下任殺,這是何等的自信。
要知道哪怕是在七宗五門之中,元嬰期都是當(dāng)之無愧的大人物了!
在這個女子口中,竟宛如案板上待宰的牛羊一般,任點(diǎn)任殺。
他輕哼一聲,語調(diào)上揚(yáng),帶著些疑問:
“卜卦?”
他輕笑道:“我有位朋友,也頗為擅長此道。”
女聲略微有些驚訝:
“那倒是有意思了,倉域之內(nèi),我知道的此道高人,不多。若有機(jī)會,倒要向你那位朋友討教一二。
“接下來,是我要做的事情。簡單來說,就是助一人突破筑基,當(dāng)然,這個過程可能會有些不同。你若是同意幫忙,我再細(xì)說,若是不同意,那便算了。”
江源眉頭緊皺,淡淡道:
“助一人突破筑基,對你而言,何須請他人幫忙?”
女聲悠悠道:
“一來,那個人出身七宗,與我所修之法不通。二來,我近來現(xiàn)實(shí)身份有事,脫不開身。”
江源聞言陷入沉思。
對方自稱不通七宗之法,大概率應(yīng)該是個魔修,再聯(lián)系到如今身在王城,自身又擅長卜卦。
他想到了一個猜想。
“生”?
雖然聞秋心曾說,“生”只是有一個仇人代號為“朱雀三”,自己對于那個組織并不了解。
而據(jù)江源猜測,“朱雀三”就是邀月仙宮的憐星圣女。
那么,為了復(fù)仇,“生”有沒有可能也潛伏進(jìn)了這個組織,有了自己的代號。
也就是,玄武三?
暫且將猜測埋在心底,他悶聲道:
“你不說清楚情況,我無法幫忙。
“畢竟如今王城的局勢緊張,很多雙眼睛都在盯著這里。”
女聲沉默了一陣,似乎是在猶豫,方才又輕笑道:
“也罷。如今場面,我都有些看不透,也無怪乎你如此謹(jǐn)慎。
“要托你幫的,是道天宗的一名弟子,名為姬廷。在他身上,我有一個實(shí)驗(yàn),關(guān)乎筑基。”
江源沉聲道:“什么實(shí)驗(yàn)。”
女子的聲音悠悠傳來,帶著離經(jīng)叛道的張揚(yáng)傲慢。
“眾所周知,道基如修樓,我想試試,可能給它鑿出一個地宮來。”
江源不解:“什么意思?”
“很簡單,以正魔兩道功法之對立,鑄成地上十層道塔,地下十層魔宮。”
江源徹底為之震驚。
如此設(shè)想,當(dāng)真是聞所未聞。
但若是成功,也就意味著這個人永遠(yuǎn)擁有著同境界兩倍雄厚的道基。
哪怕到了元嬰,到了化神,他依舊可以以一敵二,而不落下風(fēng)。
“厲害。”他忍不住贊嘆一聲。
卡片對面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良久后,玄武三方開口,聲音有些微顫:
“你……不覺得這是個荒唐的幻想?”
江源認(rèn)真道:
“荒唐,但依舊驚艷。”
他與這個世界的修行者不同,在修行基礎(chǔ)上并未接受過太多的教育,自然也不會如這個世界的絕大部分人一樣,一眼便斷定這是個瘋子的胡言亂語。
或者說,從最開始,因?yàn)榇┰秸叩男膽B(tài)影響,他就考慮過正魔同修的可能。
畢竟按照前世小說里來看,正魔同修往往才是最強(qiáng)的。
雖然這個念頭在他得知魔功的種種弊端之后放棄了,但并不代表他就不會認(rèn)可這種修行之路。
“至少理論上,是可行的,不是嗎?”
對面沉默了更久,方才開口,聲音中帶著解脫般的釋然:
“謝謝你。無論你最后是否幫我,我都可以為你卜卦,算一場死劫,不計(jì)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