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天機臺，觀星閣上。

桃樹上有位女子躺在樹的枝椏間，發帶隨著微風中輕輕擺動，臉上蓋著未看完的話本子，擋住陽光透過花瓣的縫隙灑下的光影，閉著雙眼好不愜意，聽聞走上閣樓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間回蕩，一聲慵懶的聲音響起。

“拂玉，我不下山。若你真的喜歡這寶物，我遣人給你討要便是，別的本事沒有，上神的身份勉強受用的很。”

望著躺在樹上，小憩抖著雙腿的人，被拒絕的拂玉一張臉被噎撅嘴，紅色的發帶隨著她說話晃動，她往前盤腿在桃樹下玉石上一坐，水都喝了半肚才支支吾吾道：“知子機，好歹下界這些戲本子給你搜羅了萬年，還有這些年替你鎮守歸墟山，身上都不知道有多少隱形創傷。”

樹上的人拂去臉上本子，側著身子睜開半只眼睛瞟一眼，道：“拂玉，這都幾千年了，這些年我背著師兄與你偷偷溜下山鬧的雞飛狗跳，搜羅多少寶物給你，早就抵了。”

那神情意思就是：千年來你每次求人的借口能不能換個新說法，萬年不變都不用猜下一句，你可花點心思吧……

被稱作知子機的女子伸手抓向在樹干旁一只憨態可掬的仙獸，沒抓穩一個踏空摔在地上，揮揮手拍衣袖的花瓣輕飄飄道：“這些小獸都變機靈了…還沒小時候好蹂躪。”

拂玉聽到這句話沒忍住，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長在天機臺上的飛禽走獸在靈氣千萬年的熏陶下，也該開智了，也是為了讓你這點興趣尚存，它們才沒有化形。

“人界的貍奴圓潤粘人…能抱。”她素來張揚怪了，但面對眼前這人不敢太過放肆，笑容里帶著一絲諂媚，過于討好的試探。

“你就這么想去這個宴會上瞧瞧？”好似沒見過拂玉這般謙卑恭順，整理衣袍的女子也染上了幾分好奇。

站起身的女子一身白色春衫，腦后斜斜挽著一個發髻，肩后的黑發隨著發帶在風中顫顫巍巍，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著一身普通衣布，除了那張姣好的面容，女孩普通再不過了。

若不是在這觀星閣里，面前是恭順有禮的是四海九州惹事無數的拂玉上君，誰能想象這就是當世僅存的神祇之一，歸墟山神女，子機上神。

那雙眼睛只有在不說話的時候與她目光交匯的瞬間，有一瞬間天地寂靜萬物長河的生命厚重感，拂玉常常也會錯愕，這或許才是神祇該有的模樣。

她初見時也曾質疑過，這便是祖神始碑記載的歸墟山神女嗎？或許如傳言般碑上記錯了，后來倒也慢慢明白，即使看起來普通，在這歸墟山天地靈氣的滋養下，認真起來也是一般眾生見到難以企及的威壓。

“我確實想去，不單單是為了混元拂塵，是為了我想萬年久之事尋一個答案。以往我拿著歸墟山拜帖也無人敢置喙，如今此帖是請上神，若我去了一堆麻煩事。”

拂玉思索片刻，認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倒也是，四海九州這個面子還是給我的，不敢找麻煩。”

知子機挑眉，擺著腦袋道：“澤華的宴會還剩多少天開宴？”

“三天。”

“那我們三日后下山。”

“嗯？”拂玉聽到這句話驚喜的很，連忙道：“子機你可不能反悔啊！”

寧愿呆在歸墟山數萬年看畫本子逗逗幾只靈獸終終一日的人居然這么快答應離開這座山了？

“拂玉，你來歸墟山已有數萬年了吧，我也…好奇你從前之事呢。”知子機抬步往閣樓走去，留下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

拂玉站在桃樹下，忍不住笑著道：“不就是想幫我嘛！干嘛搞得這么高深莫測。”

萬年陪伴，終究不是只有主仆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