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60年代的港島,居民都是按地區劃分的,一地一個商會,一地一個字頭。
而阿生就是潮汕人,碰巧的是,他們潮汕商會的會長正是周云紳!
阿生此時的心里緊張的不得了,他急忙揮手叫住了底下的小弟們,然后臉上朝著陳亮,露出了一抹諂媚的笑容來。
“這位先生,不知道您找周會長是有什么事情嘛?”
陳亮看了一眼突然態度大變的阿生,“我們是從大陸過來投奔故友的!”
大陸來的?還投奔故友?那豈不就是說,眼前這一家子,他們都是周會長的親朋好友?
難怪!他們出手居然如此闊綽,連一個黃包車夫都會打賞十美元的小費……
阿生的內心狂喜,這次合該我要升官發財了呀!
“咕嘟”一聲,阿生吞了一口口水,他殷勤的從阿水和的士司機的手中搶過陳亮他們的行李箱,然后拎在手上。
“這位老先生,周先生是我們潮汕人的商會會長!您跟他是故友,那就是我們港島所有潮汕人的朋友,您稍等片刻兒,我這就去通知老頂,讓他親自護送您上山!”
“這?不必這么麻煩了,我們搭乘的士也一樣兒……”婁父終究還是在大陸待的時間太久了,此時他已經差不多都忘記了他們婁家,曾經也是四九城中的豪門!
“不不不,老先生!這不符合我們潮汕人待客的規矩呀!您就先在茶樓里休息一會兒,我這就去通知老頂過來!”
阿生引著陳亮四人去了路邊的茶樓休息,隨后他就跑去打電話通知他大佬。
“成哥,我是阿生呀,你快來維多利亞碼頭,這里有大事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賭錢的喧鬧聲,隨后就有一個略微輕佻的聲音響起。
“阿生?我不是讓你去收債嘛?你怎么跑維多利亞灣去了?”
“哎呀,成哥,在電話里一時也解釋不清楚……是周會長有一個從大陸來的故友,現在被我給截下來了,你快帶老頂過來呀!”
“咣當”一聲,電話那頭傳來椅子摔倒在地得身影,隨后成哥就隔著電話,咬牙切齒的對著阿生吼道:“阿生,你踏馬是想死咩?居然敢截周先生的故友,我踏馬真想弄死你呀!”
掛掉了電話后,大佬成又趕忙打給了潮州幫的坐館,“老頂,禍事了啊……”
大佬成此時想死的心都有了,真就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自己原本好好的看個賭檔,結果手下的小弟亂來,偏偏去招惹到了周會長的朋友。
以大佬成的江湖地位,根本沒資格去見潮汕商會的會長,只能硬著頭皮打電話給坐館老頂了……沒辦法,誰讓阿生這家伙是自己的小老弟呢……
一輛全新的別克車,很快就駛到了茶樓門口,從車里匆匆下來幾個人,領頭的正是他們潮汕勇字頭的坐館張阿十!
“十哥!”守在茶樓門口的阿生,看到坐館來了之后,立刻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可緊跟著下一秒,他就被大佬成一腳給踹翻在了地上,“阿生,你發癲啊!居然敢截周會長的故友,你踏馬是活夠了咩?”
“大佬!我就是想著他們是周先生的故友,又是第一次來港島,我就想讓你跟老頂兩人過來,也好混個臉熟……”
“等等,阿成你先別打!讓他先把話說完的!”張阿十伸手攔住了暴怒的大佬成,隨后就看著阿生,“你怎么知道他們是第一次來港島的?你把話重頭到尾給我說清楚,不然你大佬也救不了你呀!”
“老頂,是這樣的……”阿生聽到張阿十的話,也嚇的夠嗆,他不就是想舔一下大水喉嘛,怎么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于是他連忙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也不敢添油加醋,說完了之后,還可憐兮兮的看了一眼大佬成。
“老頂,大佬,事情就是這樣了,我對關二爺發誓,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呼……”當張阿十聽到阿生并沒有得罪了陳亮四人后,原本提著的心,瞬間就落了下來。
他伸手拍了拍阿生,然后才說道:“阿生是吧!不錯,你做的很好!不過下次你在電話給你大佬的時候,麻煩把事情一定要給說清楚了,不然很容易造成誤會呀……”
說完,張阿十也瞪了一眼一旁表情異常尷尬的大佬成,撲你阿姆啊!這手底下的人,一個兩個的就沒一個省心的。按你電話中說的,我還以為你們把周會長的客人,都給嘎了呢!
隨后張阿十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匆匆的上了茶樓,他對陳亮他們的姿態放的非常低,完全是把自己擺在了周家家仆的位置上。
婁父跟他客氣了一番后,也逐漸找回了當初屬于豪門的氣質,昂首挺胸的就上了張阿十的車。
一路開車來到位于太平山的周公館后,張阿十恭敬的請婁父下車,隨后就敲響了周家的大門。
“砰,砰砰……”
很快,從周公館里就出來了一個梳著大辮子的女傭,她打開門,用疑惑的語氣問道:“張阿十,你來干嘛?”
“紅姐!”面對周家的這位自梳女傭,江湖大佬張阿十的臉上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紅姐,這位是老爺從大陸過來的故友,我剛好遇上了,就特意開車把人送過來!”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在60年代的港島,菲律賓女傭是上不了臺面的,真正的華人富豪,他們更習慣聘用經驗豐富的住家自梳女。
月薪一百五十港幣,住獨立的傭人房,每年更是有兩次的大假,哪怕條件如此苛刻,那些自梳女傭,依舊是高價難求!在當時,家中有一個梳著長辮子的自梳女傭,她們代表的就是主家的顏面!
“老爺的故友?”女傭紅姐并沒有太在意張阿十,而是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婁父。
雖然此時的婁父衣服上有些皺折和狼狽,但他渾身養尊處優的氣質,是無法改變的。
“不知道這位先生,您是老爺的什么人?”
婁父聞言微微嘆了一口氣,“麻煩女同志你代為通傳一下,就說大陸婁明卿,特來拜訪云紳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