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宮乾陽殿內，從昨夜到現(xiàn)在一直燈火通明。

這次變故損失慘重，作為朝廷最倚重的修士，死傷不下百余人，尤其是四品境大修士足足隕落了六人之多。

放眼整個大唐，四品境的大修士加起來也就四五十人，一下子損失了一成還多，堪稱難以承受之痛。

不過這一戰(zhàn)也不是沒有好處，比如臥榻之側的涇河水府，一下子失去了九成以上的威脅，涇河兩岸的大軍便可以調往他處了。

等到向問天走進乾陽殿時，除了侍奉的宦官、宮女之外，殿內只有三人。

一個是李世民，一個是房玄齡，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文士。

“百騎司仁勇校尉向問天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等到向問天走完覲見流程，李世民特意給他介紹了一下中年文士。

“這位是趙國公長孫無忌。”

原來此人就是長孫無忌，他當時在城外主持大局，沒能隨侍李世民左右，幸運地躲過了地府之變。

當然，從現(xiàn)在的結果來看，沒趕上跟皇帝共患難，也可以說是巨大的遺憾。

向問天依照禮數(shù)正常參拜：“拜見趙國公！”

“向校尉不必多禮，”長孫無忌對向問天十分客氣，“昨日陛下蒙塵，多虧你拼死相救，無忌謹代天下百姓叩謝向校尉！”

說著，長孫無忌一揖到地，對向問天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份內之事，大人不必客氣。”向問天連忙避開，一邊說一邊還禮。

“好了，說回正事吧。”李世民擺了擺手，盯著向問天開門見山，“向問天，你說朕是該賞你還是罰你？”

“昂？”向問天一愣，心中頓時腹誹，“老子昨天才救了你一命，你該不會今天就想著過河拆橋吧？”

……

與此同時，李淳風也才想起來一件事，慌得一蹦三尺高。

“不好了，師祖，小天恐怕會有麻煩！”

“鎮(zhèn)靜！”袁守誠眉頭一皺，“平日里的養(yǎng)氣功夫都白練了？跟你說了多少回，遇事莫慌，唯有心平氣和方能——”

“嗨，師祖你不知道，小天在地府的時候射死了太上皇！”

“嗯？什么情況？”袁守誠一愣，渾然不覺自己的聲音大了許多。

于是，李淳風將向問天射殺李淵的經(jīng)過大致講了一遍。

啪——

袁守誠一巴掌抽在李淳風腦袋上，黑著臉怒罵：“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說？”

“從昨天一直忙到現(xiàn)在，亂哄哄的，這不才想起來嘛。”李淳風一臉委屈地捂著腦袋。

“這個臭小子，還真不讓人省心！”袁守誠騰地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師祖，你要進宮嗎？”

“廢話，我不去看著，萬一這臭小子和陛下頂撞起來，豈不麻煩？”說話間，袁守誠已經(jīng)駕起法器飛上了天。

看著袁守誠走遠，李淳風才小聲嘀咕了一句：“有師祖在旁邊盯著，陛下應該不至于為難小天，以后升仙應該不會遇到人皇雷劫了。”

表面上看，人皇道統(tǒng)似乎沒什么威懾力，人皇也顯得十分脆弱，動不動就會遭遇各種意外，實則不然。

上古時期，天皇、地皇、人皇三皇并立，雖然人皇道統(tǒng)已經(jīng)沒落，但終歸是秉承上蒼意志而獨立存在。

試想，無論天庭還是靈山，甚或于魔界，哪一方都可以輕松碾壓大唐，可他們?yōu)槭裁床桓颐骰饒?zhí)杖地對付人皇道統(tǒng)？

無他，畏懼天道而已！

上古時期不是沒有人這么做，最終的下場就是毫無征兆地被天道抹殺。

所以任何想打人皇道統(tǒng)主意的勢力，都只能在人族內部培植親信，從不敢擼起袖子親自下場。

此外，人皇還有一個很厲害的隱藏技能，那就是能夠操控人皇雷劫，這一點對任何修士飛升都有極大的震懾，甚至還能影響到仙人渡劫。

……

洛陽宮乾陽殿。

“你救駕有功，理當重賞，不然以后誰還肯為朕效死？”李世民皺著眉很是矛盾，“可你當著那么多人射殺了朕的父皇，你讓朕怎么辦？”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斷人財路，這三樣都是絕對的死仇。

在將墨色短刀對準李淵的那一刻，向問天就知道后續(xù)會比較麻煩。

唉，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躲都躲不掉！

向問天看向房玄齡，房玄齡搖頭嘆息。

向問天又轉而看向長孫無忌，長孫無忌直接低下頭做沉思狀。

其實解決這個問題并不難，關鍵在于李世民怎么想，可是這種話房玄齡和長孫無忌都不便開口，只能靠向問天自己想辦法辯解了。

“太上皇前年就駕崩了，我射殺的只是一個亡魂。”

“道理是沒錯，可所有人，包括朕，也包括你，都不會將他當成普通的亡魂，都會認可他就是朕的父皇。”

這話很實在，向問天沒法否認。

“那陛下打算如何處置我？”

“救駕當賞，弒君當誅，”李世民緩緩給出了自己的決斷，“唯有賞罰分明，才能服眾！”

“賞先不提，‘誅’的話，你不會真的想要殺了我吧？”

“如果能做到，朕肯定會殺了你，然后給你母親和族人最高的獎賞。”李世民苦笑搖頭，“但以你的實力，相信整個大唐都不可能有人殺得了你，更何況你背后還有道門支持。”

說到這里，李世民突然抬頭，朝空中喊道：“朕說的沒錯吧，袁仙師？”

“陛下說笑了，”袁守誠并沒有露面，只有平和的聲音在殿內回蕩，“道門對人皇始終心存敬意，始終會站在道統(tǒng)一邊。”

“多謝道門，多謝袁仙師！”李世民朝虛空處肅然拱手。

“袁老道也來了？”向問天心中一暖，隨即對李世民生出幾許欽佩。

一個凡人，憑借對局勢的敏銳和把握，就能先于自己判斷出袁守誠的到來，千古一帝還真不是吹的。

“向問天，朕不想跟你玩朝堂上那些手段，也不想搞明里暗里那一套，朕只有一個要求——”

“陛下請講。”

“朕知道你天資卓絕，定然是要走成仙得道的長生之路。”李世民一臉的懇切，“朕只想請你在飛升之后，能多看顧一點人間，多看顧一點百姓！”

“就這？”

“嗯，”李世民重重點頭，“朕不愿日后再出現(xiàn)四百年的戰(zhàn)亂！”

“沒問題！”向問天答應得十分干脆，“你不說我也會這么做！”

話音一落，兩人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