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欣娘一愣，父親的樣貌在記憶中早已模糊不清，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個符號。

“你胡說什么？”齊萬安一下子跳了起來，將刀鋒對準了向問天，“小姐的父親早就不在人世了！”

“王通，把刀放下，”向問天朝齊萬安擺了擺手，“我今天見到齊王了。”

一句“王通”就足以將齊萬安驚得渾身亂顫，等到說出“齊王”二字，連欣娘都驚呆了。

“向，向大哥，你，你說什么？”欣娘聲音顫抖，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你別激動，聽我說，”向問天連忙扶著欣娘讓她坐下，緩聲道，“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在地府圍攻陛下，現在已被帶回陽間。”

“王爺！”齊萬安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禁不住老淚縱橫，“李世民還想再殺王爺一次嗎？”

“向大哥求求你，救救我爹，好不好？”終歸是父女連心，欣娘一時間心亂如麻，淚流滿面。

“依我看，陛下應該不會想要殺太子跟齊王，”向問天福如心至，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如果沒猜錯的話，陛下有可能是想超度亡魂。”

在第一世看過的西游記原著中，以及第二世看到的西游卷宗里，都有相同的記載。

李世民被涇河龍王嚇死以后，魂游地府，最終在崔判官的幫助下重返陽間。

回到陽間后，有感于地府亡魂的悲慘遭遇，于是大擺水陸道場，從而引出玄奘西行取經。

這一世情況有了巨大變化，尤其是崔判官，居然從正面角色變成了反派，而且還和斜月三星洞有關，實在讓人大跌眼鏡。

也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相。

不過事已至此，肯定得按照現在的情況去分析。

以前搞不懂，為什么取經一定要得到李世民的許可，單一個通關文牒根本就構不成理由。

現在才知道，佛門想要在人間弘揚佛法吸納信徒，就必須要得到人皇的許可，沒有人皇認可，就算取來真經也是白搭。

人皇道統游離于道門和佛門之外，所以方觀才會想著培養武則天，甚至于和崔判官聯手搶奪。

想通了這些道理，向問天對李世民接下來的做法，也就有了初步的判斷。

“他會這么好心？”齊萬安作為玄武門之變的親歷者，對李世民的成見極深。

“說實話，李世民能被人皇道統認可，確有過人之處。”向問天給出了客觀評價，“從帝王之姿來看，李建成的確不如，齊王更加不堪。”

“放肆，王爺豈是你個小小的校尉所能置喙？”齊萬安的嗓音再度拔高。

“打住打住，你這是愚忠知道嗎？”向問天稍稍放出一點氣勢，立刻將齊萬安壓了下去，“你們這些人往往成不了事，反而會壞事。”

在向問天強大的氣勢壓迫下，齊萬安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欣娘，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沒有齊萬安搗亂，向問天可以安心詢問欣娘了，“你恨人形魔物嗎？”

欣娘緩緩搖頭：“師父對我很好，和安伯是我在這世上最后的親人了。”

齊萬安聽到這句話，眼淚再次流了出來，恭敬地朝欣娘磕了個頭。

“安伯，別這樣，你先起來。”

欣娘正想去扶，向問天袖子一甩，將齊萬安扔到椅子上。

眼見天色不早，向問天不便耽擱，直接問道：“欣娘，你師父現在在百騎司，你想不想見她？”

齊萬安想要開口阻攔，可是被向問天的氣勢苦苦壓制，只能著急忙慌地沖欣娘連連擺手。

“要不是念你忠心耿耿，我一巴掌就給你烀死了。”向問天對這老頭煩透了，除了添亂啥都不是。

欣娘卻很有決斷，給出了肯定的答復：“向大哥，那就麻煩你了！”

“好，我現在帶你去百騎司！”

……

回到百騎司，天邊已經露出了些微晨曦。

在來的路上，向問天把該說的情況都跟欣娘簡單說明，然后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欣娘相較于武則天，性情要溫和得多，行事作派也沒那么強勢，所以很容易就接受了向問天的說法。

等到向問天把欣娘帶到人形魔物跟前，兩人都不免有恍如隔世之感，禁不住抱頭痛哭。

向問天很識趣地退了出來，給師徒二人——也可以說是姐妹二人留出空間，讓她們單獨交流。

回到前面值房，四下里仍是燈火通明。

李淳風拖著疲乏的身子，加班加點地處理文卷，出了這么大的事，百騎司絕對是最忙的衙門之一。

一見向問天走進來，李淳風將筆一扔，往椅背上一靠，發出一聲哀嚎。

“小天啊，救救你大哥吧。”

“從小我娘就教育我，自己的事自己做，我現在把這句至理名言送給你！”

“滾，少在這兒惡心人。”李淳風揉了揉通紅的眼睛，打著哈欠，“不管了，先睡一覺，明天再說。”

“大哥，別怪我沒提醒你。”

“怎么？”李淳風惡狠狠地瞪著向問天，“你跟個甩手掌柜一樣，還見不得我歇一會兒？”

“再送你一首詩——”

“哎喲，你還會寫詩，”李淳風頓時來了興趣，“來來來，念出來聽聽。”

“聽好了，”向問天咳嗽一聲，朗聲念道，“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李淳風臉都綠了，抬手抓起一個鎮紙就扔了過去：“你他媽故意惡心我是吧，有本事以后別來求我！”

向問天笑著接過鎮紙，走上前將鎮紙放回到桌子上，低聲問道：“大哥，天庭的人什么時候到？”

“哼，知道錯了？”

“錯了錯了，”向問天笑嘻嘻地賠禮道，“回頭多給你找點好材料。”

“從你進門到現在，就這句還像個人話。”

李淳風斜著眼瞄了一下桌上的茶杯，向問天立刻心領神會，端起茶杯雙手奉上。

李淳風接過喝了一小口，才慢悠悠地答道：“今天辰時，天庭甲子神上門提人。”

甲子神就是對應六十甲子的神明，在天庭中位列六品，已是實打實的高官。

“同行的還有多少人？”

“你想干嘛？”李淳風聽話聽音，一下子緊張起來，壓低了聲音警告道，“這可是天庭要犯，你別亂來！”

“我知道輕重，放心。”

“你知道個屁，”李淳風是真的急了，一把揪住向問天的脖領子，惡狠狠地說，“這可不是玩笑，你真敢做什么，咱們一家老小幾十口都得死，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