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楊均正在書房里審閱著案卷和各種賬目,聽說是前線傳來的信件,便立刻從呼延徙手里接過,輕聲讀了起來。
“呼延徙將軍,至爾見信之時,我軍已發動三輪攻城,雙方死傷過半。此外,糧道已被截斷,軍糧只夠一日。此說明在我方境內,有敵軍騎兵游蕩,恐不在少數。觀此情況,我計于今日對賊眾發動總攻,此戰即決戰。不管成敗與否,呼延兄應帶足我軍所需糧草,即刻趕往我營所在之處,以做接應。”
“楊府司,那我……”
呼延徙試探的問道,眼睛看向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的楊均。
“不過區區山匪爾,怎么會打成這樣?況且整個賀拔屯部三分之二的騎兵,在我武川鎮以北的南床山山脈附近,剿殺叱盧叛匪。這中間的道路,不可能再有敵軍了啊。”
楊均皺著眉頭,分析著眼前的局勢,又鋪開地圖,仔細觀察著可能漏掉的信息。
良久,楊均才緩緩說道:
“罷了,你且帶上剩余的全部武威軍,將糧草運往小石嶺吧。先將大軍糧草保障好再說。”
“喏!”
呼延徙得到命令,急忙離開,準備集合部隊,帶著糧草趕往前線武威軍所在營地。
楊均盯著桌上的地圖,眼神里滿是疑惑和不解,不清楚這場仗,怎么打的亂成了一鍋粥。
這邊放下不表,小石嶺山腳下的武威軍營地,兩名幢主,及其麾下的十一名隊主,此時已經全部聚集到了中軍大帳之中。
齊松認真的講著,此次攻打匪寨的戰略部署,時不時的和幾名將官討論一番,確認著事情的可行性。
直到酉時,隨著徐寧率先踏出營門,七百余名武威軍士卒,開始朝著小石嶺上的山寨進發。
每個人都知道接下來面臨的會是一場惡戰,所以都默契的沉默著,氣氛有些壓抑。
隨著拐過崎嶇山路的最后一個彎,徐寧等人已經看到了位于不遠處的關隘。
酉時二刻,已見微弱的陽光照在充滿“傷痕”的關隘上,顯得整個關隘金燦燦的。若不是大門被沒路真屹之前攻城時率人打破,此刻獨留一扇大門孤零零的在那,這里簡直完全不像一個匪寨了。
關隘上的匪人也發現了徐寧等人的身影,伴隨著呼喊聲,一眾匪人罵罵咧咧的拿起吃食,開始往甕城的內墻里跑。
徐寧則是深吸一口氣,隨后將鋼锏指向前方關隘,大喊了一聲“沖”,便率隊向關隘掩殺過去。
沒路真屹同樣跟在徐寧的隊伍里,此刻跟隨徐寧沖進大門之后,便被敵軍一輪齊射的箭雨,給逼退了回來。
徐寧沒想到,這甕城里不像關隘外那樣狹窄,反而寬闊了許多。這也導致,對方城墻上可以站下更多的人,遠程火力也更加兇猛。
借助盾牌的縫隙,沒路真屹指了指幾十步外的甕城大門,那是一扇包著鐵的木制大門,大門上有幾處凹陷和破損,正是昨日沒路真屹部隊所致。
“看到那扇門沒有,比這石門還要堅韌,不好解決!我們昨天就是折在那里了!”
戰場亂糟糟的,沒路真屹扯著嗓子喊道,沒等說完,城墻上的匪人便再度舉起弓弩,一股腦的射了過來!
此時,這城門通道,成了對方集火的目標,幾名最先舉著云梯沖出的士卒,身中數箭而亡,幾乎被射成了刺猬。
但隨后,更多的士卒涌入了甕城之中,舉著云梯的士卒跑的飛快,想要在第二輪箭矢射出之前,將云梯架在城下。
眼看著箭矢不停飛射,自己這方需要數人才能抬動的攻城槌,因為移動緩慢,根本出不去第一道大門。徐寧見狀,大吼一聲:
“把門板拿來!”
孫五先是一愣,然后明白過來,將身邊兩名士卒舉著的巨大箭擋搶了過來。
這箭擋為木板拼接而成,長寬均有丈余,上面有幾個小孔,方便觀察射擊。此物乃是攻城時,保護攻城一方弓弩手的擋板。
此時徐寧大叫一聲,猛的將箭擋舉在身前,赫然將其當成了一扇巨大的盾牌。隨后,同樣身材高大的孫五有樣學樣,也將一扇箭擋舉在了身前。
兩人一左一右,將抬著攻城槌的幾名士卒護在了箭擋下,隨后便一同向大門的方向沖去。
此時城墻上,已有些應接不暇的“虎倀”方平,也看到了那兩個巨大的“盾牌”,于是連忙指揮弓弩手進行射擊。
一陣箭雨襲來,通通射在了箭擋之上,只有一名倒霉的士卒,被一支箭矢透過箭擋上的小孔,射中要害倒下。隨后,便有跟在身后的先鋒營士卒頂替了他的位置。
很快,攻城槌便來到了城門的位置,徐寧和孫五將箭擋交給了身旁的士卒舉起,擋在頭頂。然后徐寧和孫五,一左一右抱住了攻城槌,隨著“一、二!”的號子聲,攻城槌重重的砸向了城門!
然而城門僅僅是輕微的顫抖了一下,甚至被撞擊處的鐵皮都只是凹陷,而不是破開一個口子。
“這個很堅固!大家一起發力,對著一個點砸!”
站在徐寧身后的沒路真屹大喊道,站在最前面的徐寧和孫五,將懷里的撞槌抱的更緊了些,再次喊起了號子。
“一、二!”
“一、二!”
攻城槌一下一下的,重重的砸向被厚鐵包裹的大門!大門在一次次的撞擊下,也在慢慢變形,甚至厚鐵也被砸出了一個洞。
此時,武威軍的弓弩手已經登上了關隘的外墻,在箭擋的保護下,也開始用箭矢壓制敵方。這使得對方的弓弩手不敢再堂而皇之的探出城垛,對攀爬云梯的武威軍士卒進行射擊。
這也是賊匪甕城的失敗之處,若內墻不比外墻高,在失去關隘外墻的控制后,賊匪一方的弓弩手便會失去高打底的優勢。不過這并非設計的失誤,而是山體的情況不允許。
城墻上方的邊緣,在趙軍師的示意下,被方平命人抹上了一層滑膩的油。這也導致云梯并不能平穩的架在城墻上,甚至一些武威軍士卒爬到一半時,云梯被敵軍推動發生偏移后,砸向旁邊的云梯,將一旁即將登上城墻的士卒給帶了下來。
戰斗到了這個時刻,已經是用人命去填,拼的就是誰先崩潰。
這時,徐寧等人終于將那包鐵的大門徹底砸透!通過那被砸出的洞口,眾人卻驚訝的發現,在僅十幾步距離的城門通道內側,還有一扇木制的大門。
“他娘的!怎么里面,還有,一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