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照回到衙門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衙門里的人也都差不多回來了。郭二和幾個人在說話,瞥見她回來,跳了過去,“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你臉色臭得不行,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煩了?說出來聽聽,我和郭三幫你解決。”
南照面色如常,心頭的怒火消退了不少?!盁o事,都是小事,郭三呢?”
郭二酸溜溜地撇撇嘴,聳肩回道:“不用猜我也知道,他那小子定又是去哄女人了。整日發春,真是丟人。”
一席話引得身旁的人一陣哄笑。衙門里的幾個衙役咧開嘴笑道,“這都是些小事,男人嘛……哈哈哈哈!”
郭二也笑了,幾人擠眉弄眼,花花腸子顯露無疑。南照無語,也不和幾人摻和,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站了一會兒。
薛達和任勇是最后回來的,滿臉疲憊地說著今日發生的事。根據下面看守牢房的人稟告,說是牢房里有個犯人乘著現在衙門無人主事,偷偷逃了出去。
事發時正值差役換班,那人偷了牢房鑰匙,偷偷溜了出來。薛達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那人也早已逃離,根本不知去向。
真是多事之秋。
薛達后來帶著任勇趕過去,又對大牢里的所有犯人進行查實,生怕又出了岔子。二人查完這才回來,可是那逃跑的犯人卻再也找不到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得到的鑰匙。
南照聽著這事覺得也蹊蹺,抱著劍問道:“大人后來可是審問了那幾個差役?他們怎么說的?”
薛達氣喘吁吁地坐到椅子上,猛地喝了口茶,“那兩個差役在我們趕去的時候還暈倒在地上,后來我們又問了開售大門的人,幾人都說不清楚。真是一群廢物!”
任勇也在一旁滿臉憤恨,“我就不信他們什么都不知道,我看這事肯定有貓膩,我已經讓人把那幾個人都關押起來。不管有沒有干系,誰都逃不了?!?
南照掃過二人的臉,“大人,這逃走的犯人被關押了多久?之前是犯了何事才被抓起來?家里可是還有人?”
她的話淡淡的,看似問題繁多,但是這一連串的問題卻條理清晰,邏輯鮮明。
薛達看著她,雖然知道她厲害,但還是被她小小驚訝了一把。這個女人,思維邏輯很清晰,根本不像一個女人。他目光閃了閃,他突然想看看,她到底能否破了這案子。
于是他正色回道:“犯人叫齊昌飛,二十三,前年因為殺人被關押至今。原本定為死罪,但他家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最終讓死者家屬來求情。縣太爺酌情審判,于是判他關押十年,并賠償死者家屬數銀。”
求情?南照覺得可笑,她不用想也知道那家人用的是什么法子。
“大人,明日可有興趣去齊昌飛家里走一趟?或許我們能發現點什么。”南照興味盎然地開口說道,這種事她見得多,并不是件難事。
薛達沉思片刻,問道:“為何今晚不去?他才逃走,回去說不定正好能發現?!?
南照瞇著眼笑道:“今晚去早了,更何況,夜黑風高,落人口實?!?
薛達幾人聞言沉默不語,隱約明白了她的意思。判案子不僅僅要從理性出發,也要從感性出發。薛達覺得自己隱隱有了些頭緒,心下也逐漸明朗起來。
幾人決議好之后,雖然心有疑慮,但大家都忍住了。在局勢不穩的時候,來了一個風輕云淡的南照,他們的心也逐漸穩了下來。
南照待人都走完,這才小心翼翼地踏進自己的房間。她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紙符,慢慢關上了房門。
千萬不要再碰見那個邢文了,她這小心臟的確經不起折騰。她小心翼翼地走向床前,仔細地看了看四周。
房間光線昏暗,一片安靜,并沒有邢文的身影。她長吁一口氣,懸著的心逐漸放了下來。
她警惕地脫下外衣,突然桌上的蠟燭閃了閃,她瞬間僵直了脊梁,她只覺得自己現在疑神疑鬼地太嚴重,稍有動靜,她都會被驚到。
只覺脖子處一陣風吹過,她全身都抖了起來。連忙縮進墻角,她的雙眼情緒涌動,只需要再多一點動靜,她便要立馬沖到門外。
她的動作深深刺激了黑暗里邢文,他悔恨自己如此魯莽和沖動,同時也因為南照對她的防備感到痛苦。
他悄然走過去,本想就這樣看看她。不料卻發現了她胸口揣著的一張符紙。雖然人并發現不了符紙的作用,但鬼卻可以。
黑暗里符紙在她胸口發出刺眼的黃色光芒,閃得他眼睛都睜不開。這種驅鬼的符紙放在身邊便可讓鬼怪無法近身,南照這一招真的好狠!
現在的他只能待在距離五步之遠的地方,根本不能靠近她。他憎惡又嫉妒地看著南照逐漸放松下來的神情,覺得自己腦子一片混亂。
他的腦子里不斷浮現兩個聲音,一個是忍住,默默待在她身邊,等過些日子就離開。一個是憤怒,不惜一切手段將她身上的符毀掉,讓她知道他的厲害。
他的內心想要遵從第一種聲音,他原本就是要離開的,為何一定要讓她厭惡自己?可是另一種聲音強勢而又決絕,根本不像他。
他忍住心頭的異樣,等到屋里充斥著南照熟睡的聲音時,他才緩緩從黑暗里出來。他站在床頭靜靜地看著南照熟睡的容顏,那么安靜,那么柔和。
溫暖而又熟悉的氣息撫平了他分裂的思維。他想伸出手去觸碰,但卻被那符紙冰冷地隔開。
邢文忍住心頭又浮起的異樣,只是靜靜地看著睡熟的南照。一夜,都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