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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代理國王-下

賑災、稅收、種糧。

看似普通的三個問題,實則是奧國病根所在。

白鷺指出了為何這三個問題能讓奧國半死不活,甚至整個國家開始變得越來越差。

首先是賑災。地方官員一手遮天,全然不把中奧政府官員當回事,這和每個領地極大的自治權有關。畢竟他們只聽從領主安排,吃的是自家領主的飯又不是國家飯。

土地一層層分封下去,大小領主數不勝數,且各個封臣與領主之間的關系不同,這就導致追問起來寸步難行。很多領主還不把賑災當回事,閉著眼不管。

因此,他決定給每個擁有土地的地主和貴族們添加一個義務:保證自己的領民不能營養不良。如出現這類情況,輕者通報報紙批評和罰款,重者沒收領地或剝奪爵位。

手下的封臣越多,封君的義務也就越大。公爵或侯爵這類大封君必須每月整理好手下封臣們領地的情況并上交,例如賦稅、核實賑災錢糧等。出現問題親自找白鷺解釋情況。

“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只要領民有飯吃,不至于吃樹皮吃野草、逃去其他領地。正是危機迫在眉睫的時候,若還有反對者......奧國可不收留這樣的蛀蟲!”

接下來白鷺會親自去各個領地視察情況,他給貴族們提了醒,隨時都有可能出現。

但凡發現對賑災錢糧動手腳的,一并處死,不接受反駁。

其次是稅收。奧國的稅收依然采用征收糧食的方法,與歷代中國王朝較為相像。這種征稅方式有弊端:糧食不好查賬,容易滋生貪污現象。當然,也不方便運輸和保存。

白鷺決定改成征收貨幣,以國內流通的奧郎金幣和奧郎銀幣為主。他建議農民收獲的農作物可以出售給價格合適的收購商或者賣給政府,并且極力支持商人們親自去農村搞收購,以此帶動農村經濟發展。

稅收與地租不同,必須由領主征收,交付給當地的中奧政府部門。

至于種糧......白鷺認為現階段不應種植過多的經濟作物,但考慮到國內工業的需求,需要適當減少經濟作物的種植面積,改種糧食作物。

由于列奧已經控制了紅海以西的摩可多海的大部分島嶼,大規模種植棉花和茶葉,導致這倆玩意的價格呈下滑趨勢。白鷺正在尋找新的經濟作物,希望能暫時緩和國庫壓力。

以上是白鷺在會議上公開的計劃。

三天后,原本一周一版的報紙竟然出現了例外。

中奧政府要求全國的報社快馬加鞭印刷出下一版報紙,而這版報紙的內容便是對“勇者會議”的詳細報道。

無論是碼頭上搬貨的工人,亦或是往返各地的商人,或是還對國事不理解的小孩,他們都聽說了一件事:

勇者白鷺以代理國王的身份帶領奧國崛起。

“喂,這勇者什么來頭啊?剛現身就說出這等豪言壯語,不一般啊。”

“說是奧王陛下費盡心思把他從其他世界召喚過來的。年紀輕輕,卻有雄才大略,他說的這些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問題呢。”

在某座城鎮熱鬧的酒館里,幾個工人聚在一起,趁著中午休息的時間聊起了關于勇者的事。

“本來我都對奧國的未來沒有期望了,心想能過一天是一天吧。不過......這位勇者的出現,倒是讓我重拾了希望。”

“他的這番話可真不像個少年,我和他一個年紀的時候連大字也不識幾個呢。”

“哈哈——要是能把賑災工作做到位,不用多久農業就能恢復起來了。根據他的發言,我感覺勇者的立場應該偏向改革派。”

“改革派......也就是說,以后城市也會得到發展嗎?”

“很可能哦。勇者大人的意思,是農業和工商業都要照顧到位啊。”

諸如此類的對話在奧國數不勝數。

奧國還沒有到垂死之際,還有機會振作起來。勇者的舉動在奧國掀起了一股關注時政的浪潮,激起了人們的熱情與信心。

*

“我說過多少次了要安撫民心?特羅地侯爵,你太讓我失望了。既然管不好手下的人,那就把領地給政府好了,錢少不了你的。”

“勇者......勇者大人,請再給我三天時間,我保證我的領地內不會再出現——”

“給你時間?你拿什么做擔保?你的命還是你的家產?眼下不能浪費一分一秒,必須盡快讓災區恢復正常。身為重災區的大領主,對賑災完全不放在心上,你太讓我失望了。”

白鷺說罷,將掛在墻上的劍取了下來,丟向跪地請罪的侯爵。

“三天內我看不到效果,提頭來見我。”

“是......是!”

侯爵拿起劍撒腿就跑,慌不擇路,光是從國王辦公室出去就跌倒了好幾次。

唉,白鷺也不指望這些個老貴族們能做些什么了,不添亂都算好的。爵位畢竟是世襲的,又不需要經過篩選,能有個精明能干的人才就偷著樂吧。

南北兩大公在得到消息后立馬宣布將配合白鷺的計劃,在三族共同的努力下,起碼一大半的災區在短短幾天便有了不錯的成功。

奧國的面積不算大,加上糧食是從災區附近的城鎮運輸過去的,賑災工作半個月的時間應該能結束了。

(賦稅方面交給頓和財政部長處理,這財政部長還是比較得力的,不需要我多費心。)

(那接下來該著手種糧方面的事了......)

從去年統計的資料里能得知,棉花、茶葉多種在南方一帶,從南到北會逐漸減少經濟作物的種植比例,所以北方肯定不在此次改種的計劃內。

趕赴往王都奧央時的景象還歷歷在目,清一色的棉花,棉花田旁邊就是茶葉田。

改種先從王都周圍開始吧,白鷺還需要時間同南奧大公商量。

事不宜遲,白鷺打算現在就去郊外看看。

他剛放下筆,猛地意識到有哪里不對勁。

好像......

少了個人。

對啊,自己前天剛把頓調走,那老臣也一把年紀了,頻繁跟著自己外出視察難免會出問題。

還是缺人手的時候,把頓安排去幫自己處理文書工作再好不過了。白鷺總不能一邊視察耕地情況,一邊還拿著紙幣批閱文件吧?

他需要個見識廣的,還讀過不少書......最好還能充當護衛的角色。

要求是不是過高了點?

“真有這樣的人嗎......去問問頓吧,他應該清楚。”

白鷺這么想著,并扭下了門把手。

奇怪的是,這時門后竟傳來股推力。白鷺立馬向后退步,怕不是又有人來請罪了。

只見門后并不是什么貴族,也不是來請教的官吏——

一縷清香撲鼻而來,映入眼簾的是與國王同樣的金發,以及淡棕色的瞳孔。那副伶俐的相貌活脫脫的一個美人,五官俊美。但少女的神情卻言笑不茍,看不出幾分柔和,氣勢更像是頭雄獅。

紅色的軍服......不對,跟陸軍軍服有些差距,難道她還是學習軍事理論的學生嗎?

直接告訴白鷺,這個少女不一般。

少女怒氣沖沖地盯著白鷺,問道:

“你就是那個勇者?”

“是。”白鷺答道。“我就是白鷺,找我有什么事?”

“好啊......你就是那個篡權的家伙,看我怎么——”

“喂喂喂,君子動口不動手。奧王不都解釋過了嗎,他自愿賦予我國王的權力,況且我不過是個代理人,隨時都能被他撤職呢。”

“你跟我來,我要找父王親自對質。”

白鷺可不吃她這套,管她什么人,都不能阻礙奧國改革的推行。

白鷺撒開少女的手,說道:

“你是公主啊......奧國都落得如此窘境了,你身為統治階級,不想想辦法拯救國家,卻想著無關緊要的瑣事,真可悲。”

“可......可悲什么?”少女遲疑了。

“可悲的是奧國的人民竟然攤上你這么個不稱職的公主。”

“怎么會!”少女反駁他。“我無論何時何地,心中一直惦記著國家!”

“那你為何要妨礙我?既然你不付諸行動,只會紙上談兵,就不配擋在我前面。”

沒想到勇者竟然半點好臉色都不給她看,少女心中頓感委屈——還有好奇。

她想知道勇者究竟是何許人也。

“等等,先別走!”

“抱歉,我覺得你很無趣。”

“我我......我只是不明白父王為什么要這么信任你。”

“想知道嗎?”

“快告訴我!”

白鷺停下腳步,低頭看向少女腰間的那把劍。

“我現在要去郊外視察耕地情況,沒時間在這和你解釋。想知道原因,那還麻煩你在路上充當我的護衛了。”

少女欣然接受。“好,我跟你去。”

后面的談話中得知,少女是奧利爾的公主,奧王羅斯克的嫡女,伊莉雅·唐·墨索蘭德,年方十五。

她在貴族和人民群眾中有不錯的影響力,得益于伊莉雅每年都會微服私訪,調查民生,許多外交工作也是她親力親為。

十二歲時,北奧與艾貢的邊境問題愈發嚴重,即將上升到開戰的程度。若不是伊莉雅獨自去同艾貢族長談判,否則北奧都要丟掉四分之一的領土。

十二歲欸,頂多上初中的年紀就可以上談判桌了,伊莉雅確實不是吃軟飯的。她不僅聰穎過人,在政治上也有獨到的見解。

“原來......對不起啊,是我沖動在先......請容我向你道歉。”

“犯不著。能有個人愿意聽我訴苦,我已經知足了。”

“訴苦?也對啊,頑固派勢力太強大了,你的改革很難順利推行呢。”

“這不是主要原因吶。”

白鷺想家了。

半個多月沒見到老媽和那煩人的弟弟,明明是件值得開心的事,畢竟老媽整日在耳邊啰嗦,而弟弟常因為粗心給自己添亂。少了那倆人,白鷺是覺得舒服了不少。

就是......真奇怪。可能這就是親情吧,見到了覺得煩,見不到又懷念。

“白鷺——我可以這么稱呼你嗎?”

“都行。”

“白鷺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啊?是學生嗎?不讀書的話可說不出那些話來。”

“是學生。在我的故鄉,讀書已經是再普通不過的事了,每個人出生后都必須念書九年,這是義務。九年之后就是人生中第一次大考試,考試結果決定了你能上怎樣的高中——也就是更高級的學校吧。”

“每個人都能讀書?太厲害了吧......就算是帝國,上學依然是有錢人家的特權,即便是依靠頭腦入學,也要想辦法承擔高昂的生活費用。”

“你們的社會還沒到那個階段啊。”

“那白鷺的故鄉一定是個很幸福的世界吧?既然能上學,那吃飽穿暖肯定也不是問題。”

“具體要看是哪個地區了,起碼我的國家絕大部分人都能吃飽穿暖,也能住進舒適安全的房子里。當然,社會壓力也大。”

“如果讓你在奧國當國王和回到原來的世界里選一個,你會選哪個?”

“我想回去。”白鷺果斷答道。“那里有我的家人、朋友,還有我的回憶。”

“那你還有辦法回去嗎?”伊莉雅露出擔心的表情。

“似乎不能。”

“這......我覺得很對不起你......”

“對不起又如何呢?都把我召喚過來了,難不成我逃跑啊?又能逃去哪呢,只能幫你們奧國咯。”白鷺的語氣稍有些開玩笑的意思。

他是條妥妥的擺爛咸魚,沒有理想也沒有人生目標,漫無目的地享受生活。

來到異世界,對他而言也就換個地方混日子罷了。

奧王將奧國的命運托付給他,白鷺倒還挺感激的。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到了異世界能不能活下來都成問題。奧王上來直接給他一份穩定工作,過上王族生活,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啊!

“我就老老實實幫你們把地基建好吧,有機會的話我想周游這個世界。這就是我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不打算接手王位嗎?”

“那豈不是鳩占鵲巢?王位還是要讓正統王族繼位。再說了,我光是當個代理國王都夠嗆,還國王呢,遲早累死。”

白鷺的調侃在這個世界可是非常獨特的想法。人人都想當王,都想往高處爬,白鷺的性子顯得格格不入。

“未來的人都這么奇怪嗎?呵呵~”

“千萬別以偏概全,我不過是茫茫人海中的個例。”

要是報紙上報道勇者竟是個毫無上進心的擺爛角色,那會發生什么啊?

白鷺剛想收回自己的話,卻發現現實是沒有撤回按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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