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正在給新入門弟子講義的大弟子梁枕只覺得心情有點復雜。

他今天的一切，若是如實稟報西長老，想來他是萬萬不信的。

姬懷月猜的不錯，那個看似簡陋基礎的防御陣法，的確是西長老親自布下。

只道若是有人表現出異常，他通過陣法能感覺到波動，也好及時上報谷主。

西長老奚鶴這人，比傳聞里的還不好接近，平時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他即使作為親傳大弟子，也和他不太親近。

不像其他的親傳大弟子，有些甚至敢開口和長老聊天調侃，他也不是沒有感慨過自己偏偏就攤上了最難相處的這個長老。

西長老莫名其妙的交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總是說不清前因后果，他其實聽不太懂這話什么意思，更不明白為何平白無故的就扯上宗主。

無幽谷的谷主他也沒見過，也不知是個什么樣神秘的人，西長老他都不了解，這位傳奇人物就更是不得而知。

但他根據常理想了想，或許是要尋找在破陣此事上頗有天資的新生？畢竟奚長老這個陣法，一看就是個奇特的難題。

本著自己好歹也是個大師兄的惜才愛才，他決定也試探一下，這一批新入門弟子中，是否有人天縱英才。

于是講述完基礎知識，自作主張的給弟子們兩次互動機會，破陣是其一，自己選擇靈石雕刻陣盤是其二。

那位新生考核的第一名，姬懷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先前看她破陣那般行云流水，本還心上一喜，以為是找到了好苗子，自由發揮雕刻陣盤的時候他也就留心了一下。

卻不料這女子像是對陣法根本不精通，三下五除二就搞出這么個幺蛾子來，本事不足，就敢隨便用雷火兩種最具破壞力的湊一起。

說難聽點，哪怕中規中矩的不嘗試這種歪門邪道，最多就是布出來的陣法不成樣子，也萬萬不會造成這樣雞飛狗跳的景象。

能把陣法做成這樣稀爛，也是一種奇才了。

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先前認為姬懷月是可塑之才，倒真的是他看走眼了。

而對上女子愧疚的眼神，和“陣眼是什么”的靈魂拷問，他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莫不是真的撿到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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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枕一波三折的心理活動，姬懷月是不知道的，她只看到這位親傳大師兄盯著自己的陣法看了很久，然后不住唉聲嘆氣。

不由得有幾分心虛，但料想自己也沒做錯什么，抿唇喊了他一聲。

“師兄?！?

梁枕這才回過神來，目光沉痛。

“你在入無幽谷之前，可曾拜入其他門派修習？”

姬懷月搖頭。

“罷了。”

梁枕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總覺得西長老問起來，也總歸要找個理由，把這事仔細說說。

他也確實是怕其他人雕刻的陣盤也出問題，這個因為靈石品質下乘，不過聲響動靜唬人，若下一個弟子就傷到人了怎么辦？

他嗓音溫和，捏了個傳音術，確保自己的通知能夠準確無誤的落入在場每個弟子耳中。

“今日的講義到此為止吧，沒有完成的陣盤也不必繼續，我會根據你們畫了一半的紋路，大概判定一下情況，現在你們可以回紫蘇山休息了。”

姬懷月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四下環顧發現周圍的弟子也是和自己差不多的表情。

看來很多弟子根本就不會雕刻陣盤，興許還不如她呢，她于是覺得心里稍微平衡一點。

既然下課了，姬懷月也懶得多逗留，匆匆往紫蘇山自己的住所方向走。

總感覺那位麻煩的大小姐還有后續，她翻閱著課上發下來的書卷，如是想著。

果然，在她折下書卷其中一頁似乎可以加以學習的陣法知識那一刻，外面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吵鬧聲。

尤其刺耳的，是一道明朗帶著怒意的女聲。

“姬懷月，你出來！”

她打了個哈欠，靠在門上，懶洋洋的打開門。

白若薇已經換掉課上被她下暗手而一片狼藉的衣裳，氣勢洶洶的站在那兒，看她這副模樣就更是來氣，咬牙切齒。

“課上那個陣法，你什么意思！”

“抱歉啊，我還真不是故意的，奈何本人陣法造詣有限，不得不在這么多同門眼前丟人現眼了?！?

姬懷月輕笑一聲，語氣里是明晃晃的嘲諷和挑釁，一聽就知道是故意的，但表面聽來真有幾分歉意，話中又挑不出錯處。

“我才不信，你陣法既然這么差，怎么能破開連我都不會的陣法！”

“白大小姐?！奔言聡@氣，“為何我表現得太好和太差，都成錯誤了？”

“一會什么都會，一會又什么都不會，誰信啊。”

“那也是旁人的事吧?！彼菩Ψ切Γ瑤е鴮徱暤捻泳湍前憧粗兹艮保斑€是說，你有什么更深層的想法？”

“因為你表現太突出，搶了本小姐的風—”

她說到這兒就戛然而止，顯然沽名逐利這種放在明面上不太合適，換了個說辭。

“單純看你不爽而已?！?

然后她就看著眼前的女人笑起來，好像她說的是什么令人心曠神怡的稱贊。

“謝謝夸獎啊，讓你不爽我可太開心了?！?

看她不爽的人多了去，還差這一個？

她勾唇就準備關門，然后被白若薇抵住不讓合上，眼前的少女顯然是有些急躁，重重地把她手里的門板打開。

“？”

姬懷月瞥了她一眼。

“這樣，我們打一架?！鄙倥а郏加铋g都是倨傲驕矜的神色，“若是你打贏了，我之后就不再找你的麻煩?！?

“我若是輸了呢？”

“任我處置?！?

聽起來就不是個好交易，傻子才干。

“噢。”姬懷月點頭，面上表情沒有半分松動，看著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態度十足十的氣人，“不打。”

“你挪一下腳?！?

見白若薇沒反應，她一挑眉，一把把人推出門外，然后關門，反鎖，一氣呵成。

外面的白若薇氣的跳腳，聲音穿透門板。

“喂——”

姬懷月充耳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