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烈簡單收拾過后,在呂望惋惜的注視下離開。
后者手臂此時已經被劉家的醫師專門處理過,纏滿著繃帶,像兩條大白蘿卜。
“呵,年輕人頭腦發熱,逞一時意氣,做出的選擇大多數都會悔恨終生,這句話你記住了?!蓖跄景逯槪瑳_呂望教訓道。
既然李烈不識好歹,他便盡早轉移資助,把心思放在了呂望身上,打算好好培養他,化為己力。
“是,王大哥的栽培,我沒齒難忘。”呂望看著李烈遠去的背影,無奈搖了搖頭,恭敬回道。
外派和家內護衛的前途區別,王剛已經沖他詳細講解過,自此一別,他和李烈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由一個伙計帶路,攜帶著東西的李烈很快踏入了平安縣北區,帶著好奇心四處觀望。
穿越過來的大多數時間他都在劉家干雜活,每天被壓得喘不過氣,少有出門的時候,更少有帶著閑心觀賞人間煙火的好時光。
街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修面、做食、賣糖人的,各種商販拉長音調的吆喝不絕于耳,還有敲鑼賣藝的雜耍人,一群看客圍成一圈,正拍手叫好。
李烈一邊走,忍不住扭頭多看了幾眼。
“好,再耍一個!”
“再來個胸口碎大石,演得好大爺賞你一錢銀子!”
“哈哈,爺們開心就好,只要賞錢夠,下一個表演金槍鎖喉都行??!”
班主眼看觀眾里有幾個身材敦實,穿著得體的爺們大聲喝彩,當即笑拍了下小伙計腦門,讓他頂著盤子去討賞錢。
那幾個人確實不寒摻,瘦矮的小伙計圍著人轉悠一圈,盤子里不光收獲上百文銅錢,還有幾錠晃眼的碎銀子。
班主笑得眉眼彎彎,只感今天有的賺了,連小伙計都樂的手舞足蹈,知道自己晚飯能多幾個饅頭。
下一刻,卻聽哐的一聲。
一只帶著護腕的大手,突兀拍在了小伙計收打賞的盤子上,把他身子也差點砸倒下去,兩眼直冒金星。
手臂的來源,是一個身穿武者勁裝,胸前裸露出兩塊碩大肌肉的高大男子,身后還另有另外兩個一樣氣焰囂張的同伙。
其余本來興致勃勃的看客見此,立馬默契噤聲。
他大手粗蠻的抓過錢盤,鼻孔朝天:“一聲招呼不打,連保護費也沒交,就敢在這做生意,你把我們金錢幫當擺設?”
這雜耍團是外地過來的,沒權沒勢,當即慌了,班主急忙求饒道:“大爺,我實在是不知情啊,我們在別的幾個區表演過,都沒聽說這規矩啊!”
“呵,我們北區就是這個規矩,不交錢就別想開張,以后好好的記住!”金錢幫男子冷笑一聲,直接從錢盤上抓了一大把,連為數不多的幾錠碎銀子在內,一并揣入腰包。
不在意班主異常屈辱和心疼的表情,又把所剩不多的錢盤子直接拋在了他身上,叮鈴咣啷,銅錢落葉似的灑了一地。
“明天想開張,錢就要繼續收!”
幾個幫眾大搖大擺地離開,只留下一眾敢怒不敢言的平民。
........
李烈旁觀這一幕,皺起眉頭,沒有上前強出頭的打算。
他沖前方引路的伙計開口問道:“金錢幫是什么幫派,平安縣四個區都這么亂嗎?”
帶路伙計見怪不怪,如實回道:“也不全是,其他三個區還好,主要是咱們北區這里幫派眾多,治安就差了不少,換成貴人云集的東區,銷金庫似的西區,乃至于平民聚集的南區,一般都沒這么多事。”
“至于金錢幫,他是咱們縣里最大的幫派,也是這北區的一霸,這里大半的商鋪都要每月給他交錢,自己也做一些下流生意撈金?!?
好吧,工作環境惡劣,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也不會太容易。
李烈已經做好了應對準備,繼續問道:“劉家的醫館需要給它交錢嗎?”
“那倒不用,咱劉家好歹是平安縣四大家族,就是金錢幫也得給幾分薄面?!睅坊镉嬒仁球湴恋拇祰u了下地位,隨后訕訕笑道,“不過這里總歸不是個安分地方,醫館日常里也難免有些家伙惹事生非.........”
“我知道了?!崩盍尹c點頭,對本地的生態有了簡單的了解。
又走了一刻鐘,二人到了劉家在此處的醫館,畢竟是本縣里的生意,裝修和占地面積比何醫師那邊的要大氣不少。
進門第一眼,就看到了大堂里一個醫者仁心的大牌匾,李烈又掃了一圈,另外幾個身著制服,手持長棍的男子也好奇看來。
雖然沒有切實比較,但看起來實力并不比現在的他強太多。
“胡醫師,你們醫館的新護衛來了!”
帶路伙計吆喝一聲,一個皺紋深深,留著一道山羊須的清瘦老人邁步而來。
胡醫師手撫胡子,上下打量李烈的身板后,微微頷首頭。
經過簡單交接,他喚來一個顴骨有些高的持棍護衛,讓其帶李烈先去后面的住所放東西,順帶教教注意事項。
“李烈是吧,我叫梁三喜,跟我來?!绷喝舶压髯又г趬?,興沖沖的引路,還想幫他提著行李。
看起來對于李烈的到來挺高興,或者說這間鋪子的人都沒表現出李烈預想中的敵意。
他心里松了口氣,好奇問道:“梁大哥,你認識我?”
“不認識,不過只要有新護衛來,我們就高興?!绷喝仡^嘿嘿一笑。
“醫館這么缺人手嗎?”
如果這樣的話,為什么早不派人過來,李烈不解。
“缺倒不是那么缺,不過也確實缺,”梁三又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隨后解釋道,“不知道你來之前有沒了解,咱們這北區啊,幫派很多,幾乎每天都有沖突發生,來治病的自然也就多了?!?
“光治病的多也就算了,勞累的是醫師和國學徒,主要他們大都是群鼻孔朝天的鳥人,進來就要大吵大鬧,這種情況我們身為護衛,那肯定是要管的吧?”
“是這個理?!崩盍艺J真聽著。
梁三露出一個苦笑:“一般人也就算了,碰上稍微有些本事地位的,咱們這種低級護衛,哪里真敢動手得罪???到時候在這北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為了工資和不吃刮落,無非是硬著頭皮上去陪笑討好,運氣不好還得吃個巴掌、挨一腳呢!”
李烈驚了:“這么猖狂,劉家就不幫我們撐下腰嗎?”
“嗨呀,只要這生意還做得下去,小雜碎的尊嚴算個啥?難受的只有咱們,上頭整天推杯換盞的,關系反而好得很呢!”梁三感慨一句,隨后嬉笑道,“如今又多了一個同患難的苦兄弟,你說我們能不高興嗎?”
李烈一時無語,怪不得同事這么熱情,感情大的在這里候著。
“不過你也別太絕望,至少有兩點還是好的,主家知道咱們難處,每月會分下點盈利,上崗時候人少,還可以坐著?!?
這確實算是難得的好消息了。
到了后院的員工宿舍,梁三幫李烈把東西放下,簡單介紹了下伙食標準、下崗時間等瑣事,走前又讓他安頓好后就出去迎接正式培訓,要直接上崗體驗了。
這里的住所雖然不及王木他們的亮眼,但設施和大小也稱得上妥善,依舊是一人一間屋子,住過大通鋪的李烈還挺滿意。
簡單收拾了下后,穿上制服,想著梁三所說的內容,李烈深吸一口氣,攜著佩刀推開門,重回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