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是白茫茫的屋頂和嘀嗒嘀嗒的設(shè)備運行聲音。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你總算醒了，怎么樣，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顧嶼洲見我睜眼，立即從陪護(hù)椅上站起來。

“你怎么不走？”

他面露猶豫。

“你剛剛……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他默了一瞬，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

問：“沈慕楠，你當(dāng)年嫁給我，真的……只是為了報恩嗎？”

心里揪緊，我調(diào)整好呼吸。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顧嶼洲，我們離婚了。難過的不該是我嗎？你還在矯情什么？”

被我突如其來的一擊，顧嶼洲徹底慌了神。

惡語相向，我本以為他會忍不住頂我?guī)拙洌瑓s沒想到顧嶼洲只是垂下眼睫，默默閉上嘴。

“沈慕楠，對不起。”

這句話我都聽得膩了。

“別道歉，總歸你又不會重新愛上我。”

“我……你生病了”他說，“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冷笑，懟他，“你總是這樣憐憫心爆棚，你以為我是什么垃圾，你顧嶼洲說撿就撿說扔就扔。我是要死了，但是不關(guān)你的事。”

“我答應(yīng)了你爺爺?shù)模疹櫤媚恪！?

“打住，我爺爺要是知道我們變成這樣，恐怕只想快點帶我離開。”

我拿過手機，要給孟尋打電話，此刻優(yōu)柔寡斷只想施舍我的顧嶼洲實在是讓我陌生至極。

正當(dāng)我動作時，顧嶼洲卻瘋了一樣搶走我的手機，眼淚奪眶而出。

我愣了。

“你哭什么？”

他摸了摸眼角，似乎也不明白自己無厘頭的情緒驟瀉。

他說：“我不知道，就是覺得你死了我挺難受的。”

我徹底愣住，一時間酸澀和苦澀感涌上心尖，百感交集。

破罐子破摔，顧嶼洲索性不遮掩，抱著我慟哭起來。

“沈慕楠，你能不能別死，我……我不想你死，不想你死。”

眼淚不爭氣地跟著顧嶼洲一起掉落下來。

我摸了摸他的后腦勺，難得地放緩了語氣。

“可是沒辦法，顧嶼洲，我總歸是要走的。”

我的所有好運都花在了遇見你。

如今沒了好運，也失去了你，這世間也再沒有能留下我的理由了。

唯一值得寬慰的是，即使是失憶了的顧嶼洲原來也會因為我而難過。

真好，真好……

至少我知道，他還是有那么一點放不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