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下聯(lián)……”唐斌又有點扭捏，“哎，跟您那也差不多。”

“哦，一個樣？”

唐斌眉毛一挑：“一個樣，那還說什么？當(dāng)然有不同了。我這下聯(lián)兒是：雨打沙灘點點坑。”

“雨打沙灘點點坑。我對的是：雨打沙灘點萬坑。”李寶平掐著手指頭，認真對比，接著驚訝道，“嗐，就差一個字兒呀？”

“切！”唐斌瞥了他一眼，“還就差一個字兒？這一字如公門，是九牛拽不出！就好比人家該您十塊錢，只還您一塊，您樂意嗎？”

李寶平立馬搖頭：“那哪兒行啊，還差著九塊呢。”

唐斌憤憤問道：“那您這叫什么‘雨打沙灘萬點坑’呢？你對錯了對子，我還不惱你。您瞧剛才這一套一套的，什么文人，又什么天不言自高了，地不言自厚了，人不言自能了，水不言自流了。什么什么，金磚何厚，玉瓦何薄。你這什么亂七八糟的這個？又自大加一點念個‘臭’了，那對嗎？”

“怎么不對呀？”李寶平一臉奇怪。

唐斌哼了一聲：“自大念個‘臭’，還對？自大加一點兒才念個‘臭’，您那點兒哪去了？”

李寶平愣了一下，嘿嘿笑道：“我那點兒不是下到沙灘上了嘛。”

“哈哈哈哈！”

“啪啪啪啪！”

臺下的觀眾頓時又樂了。

唐斌斜了他一眼：“不像話！還什么，演員的肚兒又雜貨鋪兒了？”

“這也不對？”

“當(dāng)然啦！”唐斌扯著老頭的袖子，道，“我問您，您那是雜貨鋪嗎？大的，還是小的呀？”

“小……小雜貨鋪。”李寶平看看唐斌，又看看觀眾。

唐斌直接湊過去：“還我買什么您有什么，那花生瓜子兒您賣不賣呀？”

“誒，不賣。”李寶平擺手。

唐斌湊的更近：“香煙二鍋頭您賣不賣呀？”

“不賣。”

“那您賣什么？”

唐斌顛著腳尖，都快懟老頭臉上了。

李寶平往后仰仰，有些害怕道：“我什么也不賣，今兒盤貨今兒個。”

“哈哈哈哈！”

“啪啪啪啪！”

觀眾們再次樂了。

唐斌語氣鄙視道：“對對子規(guī)矩您都不懂啊？有數(shù)對有數(shù)，無數(shù)對無數(shù)哇。如果說我上聯(lián)兒是‘千層浪’，您下聯(lián)兒可以對‘萬點坑’。我上聯(lián)兒是‘層層浪’，您為什么要對‘萬點坑’呢？知道再對，不知道別胡對呀？那常言說的好，那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是求為可知呀！”

李寶平對著觀眾，一指唐斌：“您諸位聽聽，他又來勁兒了。”

唐斌傲嬌的搖頭：“完不了，我越想越生氣我。我有心我打您一通吧……”

“什么，打人？”李寶平一聽就炸了。

“我……我……”唐斌縮縮脖子，嘟喃道，“我打不過您。”

“你這不費話嘛！”李寶平頓時笑了。

臺下的觀眾也跟著笑了。

唐斌還是不滿：“我有心罵您……”

李寶平搶問道：“你敢罵街？”

“有失我學(xué)生的身份。不打您不罵您，難解我心頭之恨。完不了，限您三分鐘，您要答復(fù)我，否則的話，我在您這抽瘋兒！”

“誒，別介。”

“我還說抽就抽。”

唐斌說完，真就趴在桌子上，渾身直抽抽的眼白嘴斜，雙手比著六。

李寶平嚇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趕緊拉他：“誒，誒，有話好好說，你怎么真抽哇？”

“哈哈哈哈！”

“啪啪啪啪！”

觀眾們也被這家伙的表演驚呆了。

唐斌順勢站起來，立馬就變得跟沒事人一樣。

不過，臉上的表情還是惱怒：“完不了，我就問您，什么叫‘雨打沙灘萬點坑’？”

“你說我招誰惹誰了我？我還是求個饒吧。”李寶平對著觀眾雙后一攤，又扭頭對唐斌道，“你消消氣兒，行不行？甭跟我一般見識。我這人吶，不會說話，有時像個小孩子似的。”

“嗯？”唐斌攔上一手，“等會兒，您說像什么？”

李寶平愣了一下：“孩子啊，說話不過腦子。”

“小孩子？”唐斌不屑搖頭，提高嗓門道，“小孩子您也比不了。”

“啊，我連小孩子也比不了？”李寶平很是疑惑。

唐斌一臉嚴肅道：“那可是一位古人。”

“古人？這我不知道。”李寶平搖頭。

唐斌依然正正經(jīng)經(jīng)道：“那好，我說說你聽聽，在想當(dāng)初……”

李寶平趕緊攔一手：“什么叫‘想當(dāng)初’呀？”

“就是不是現(xiàn)在的事情。”

“哦，過去的事兒了。”

李寶平點點頭，說完就不再出聲，甚至上半身還往后縮了縮。

因為表演至此，逗哏就要正式使貫口兒了。

而作為專業(yè)的捧哏，得自覺的讓出視覺空間。

唐斌正向觀眾，擺開身段，暗存一口氣，張嘴就來。

“我說說，你聽聽，在想當(dāng)初，大宋朝文彥博，幼兒倒有灌穴浮球之智，司馬溫公倒有破甕救兒之謀，漢孔融四歲讓梨，懂得謙遜之禮，十三郎五歲朝天，唐劉宴七歲舉翰林，一個正字參朋比，漢黃香九歲溫習(xí)奉親，秦甘羅一十二歲身為宰相，吳周瑜七歲學(xué)文，九歲習(xí)武，一十三歲官拜水軍都督，統(tǒng)帶千軍萬馬，執(zhí)掌六郡八十一州之兵權(quán)，施苦肉，獻連環(huán)，祭東風(fēng)，借雕翎，火燒戰(zhàn)船，使得曹操望風(fēng)鼠竄，險些命喪江南，雖有臥龍鳳雛之相幫，那周瑜也算的上是小孩子當(dāng)中之魁首……”

噼里啪啦。

叮叮當(dāng)當(dāng)。

一段貫口，字字清晰，句句緊逼。

不到三百個字，卻愣讓人感覺猶如面對狂風(fēng)暴雨一般。

觀眾們頓時炸了。

笑聲沒有，掌聲和叫好聲則響成一片。

如果放在早年間，可能就有觀眾開始賞花籃，或者直接往臺上扔賞錢了。

后臺的幾位相聲藝人，同樣眼前一亮。

這味道也太正了吧？

這么小的年紀就有這樣的能耐，再往后那還得了？

然后，都心里有些發(fā)酸，對唐有禮豎起大拇指。

唐斌不管這些，順著氣勢就問道：我說這幾個小孩子，您比哪位呢？”

“哪位我也比不了哇。”李寶平無奈搖頭，卻不忘調(diào)侃道，“對了，你凈說那好的了，那尿炕的你一個沒提呀。”

唐斌根本不接茬，再提前話：“您說，什么叫‘雨打沙灘萬點坑’？”

“嘿，又來？”李寶平翻了個白眼，“我這不說了嘛，你甭跟我計較了，我這人什么也不懂，就是一個粗魯人。”

唐斌眉毛一挑：“粗魯人？粗魯人您也比不了！”

李寶平疑惑的瞪大眼睛：“這怎么粗魯人我也比不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