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曜伸手把紅燈籠摘下來，又把兩邊的對聯撕下來重新換了副新的。
收拾好這一切后，江曜從梯子上跳下來，拍了拍手，然后用手肘碰了碰林雯，下巴微仰，讓她看看自己的成果。
林雯隨著他指的視線抬頭看了看，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
“怎么樣？”江曜眼里堆著笑，詢問的語氣有些像邀功。
林雯嗯了聲，轉過頭去，一字一頓地警告他，“別，有，下，次。”
“嗯，沒有下次了。”江曜順著她的話答應，說話的聲音卻降了下來。
如果仔細看，就能看見他的眼眸深處透著一絲淡淡的悲傷。
來不及究其緣由，刺耳的剎車聲就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林爸林媽從車上下來，手里提著年貨，一看見站在門口的三個人，就愉快地揮了揮手，朝這邊走來。
幾個人忙活了一會兒功夫，把年貨收拾完，然后一起坐在客廳里聊天。
林媽問江曜，“小曜啊，今年還是來我們家過年吧？”
“嗯，今年還來。”江曜點點頭。
“顧久的電話還是打不通，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林媽嘆了嘆氣，有些擔心。
“他當初說過，會好好活下去的，天下之大，有緣總會相見。”江曜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林媽在心里祈禱。
跨年的那天很快到來。
晚上，五個人坐在飯桌上閑聊。
林媽看見江曜笑著說，“小曜這幾年真是越長越帥了，性格也越來越開朗了。”
“你說是不是？”林媽推了推林爸的肩膀，“那年暑假回來，整個人陰沉沉的，還好雯雯去的及時，不然還不知道要出……。”
林爸咳了一聲，示意林媽別再說了。
林媽愣了一下，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抱歉啊小曜，阿姨不是有意提起這件事的，你別往心里去。”
江曜笑了笑，沒太在意，寬慰道，“沒事的阿姨，都過去了，也幸好當年林雯找到了我。”
林媽這才松了口氣，附和道，“那是，那丫頭犟得很，認定的事，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幾個人又找了其他話題，在餐桌上聊得火熱，時不時傳來大笑。
江曜坐在林雯的右邊，低頭湊近她，用僅兩人可聽的聲音說，“說你呢，大小姐。”
“什么？”林雯轉頭，想找他問清楚，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江曜的眼眸。那雙眼睛烏黑澄澈，慵懶而又溫柔。
兩人的距離極近，近到林雯能看到他那長而微卷的睫毛在輕微地顫動，能感受到耳邊傳來的溫熱的呼吸，甚至聽見他那有些急促的心跳。
林雯猛地起身，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下沖進房間，快速關門。
她背靠在墻上，閉了閉眼，深呼了口氣，試圖讓自己的內心平靜，腦海里卻浮現江曜的樣子，揮之不去。
恍惚間，她又想起了六年前的事。
那時候的江曜還只有十二歲，兩個人在一個學校，因為家住的近，就總一塊兒上下學。
那天回家的路上，林雯在前面走的好好的，江曜“啪”一下，一巴掌拍在她后腦勺上，語氣欠欠道，“蚊子，我暑假要去西安了，收假后才回來。至于你嘛，就待在家里，和你家里那只呆貓眼對眼咯。”
蚊子，是江曜給她起的綽號。林雯剛聽他喊的時候，覺得太難聽了，想讓他改掉，結果這家伙不但不聽，還指著正在空中飛的蚊子，假裝驚嘆地對她說，“看，你同伴還挺多。”
林雯當時回手就是一勾拳，江曜快速躲開。
然后，兩個人扭打在一塊兒。
回家的時候，兩個人都是青一塊紫一塊，誰也不服誰。
自此，蚊子這個綽號也被江曜叫的越發起勁，林雯跟他打了幾回，發現沒用，也就隨他去了。
現在，林雯聽見江曜要去西安，連后腦勺受到的那一記重擊之仇都沒管，扭頭去看江曜，興奮地說，“真的啊？那我可太開心了。我巴不得你直接搬去西安，回都不回來了。”
“誰不是呢？”江曜也不甘示弱的回應，“我做夢都想離你遠點兒。”
“那我還真是要感謝你的大恩大德，放我一馬！”
“彼此彼此！”
一如往常，兩個人就這樣一路吵吵鬧鬧，然后各回各家。
江曜去西安的前一天晚上，江媽過來敲林雯家的門，她懷里抱著一個手提包，臉色有點凝重，說是來找林爸林媽商量點事兒。
林雯當時正在書房看書，聽見聲響，打開書房門。
在他們三個人進房間鎖門的那一刻，她只隱隱約約聽見了幾句“對不起”“保存好”之類的，門就關上了。
房間的隔音太好，林雯也不知道他們聊了什么。
等江媽再出來的時候，懷里的手提包已經不在了，她朝林爸林媽鞠了個躬，面露感激，然后就離開了林雯家。
林雯走到林爸林媽跟前，想問問出什么事了，林爸就摸了摸林雯的頭，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江媽的方向嘆了嘆氣。
第二天早上，太陽剛剛升起，林雯就聽見江曜家傳來搬東西的聲音。
她伸了個懶腰，打開窗戶，半瞇著眼向外看。
果不其然，江曜那家伙拉著自己的行李箱從家里出來，看見在窗邊的她，沖她擺擺手，晃了晃腦袋，興奮不已。
“拜拜咯，蚊子，暑假不見！”
林雯那點兒困意都被他欠揍的語調沖散了，朝他揚了揚拳頭。
江曜就站在原地對她做鬼臉，看見她氣憤不已的樣子，沒心沒肺地笑。
林雯當即關上窗戶，決定眼不見心不煩，回到自己的床上躺著，閉眼驅“邪”。
突然，她感覺有東西在扯她的衣角，猛的睜眼，就看見一只貓正一只爪子抓著她的衣角，另一只爪子搭在床沿邊，使勁扒拉著。
“小雨！”林雯一把抱過小雨，親熱地蹭了蹭。
小雨就是江曜口中的那只呆貓，當然，林雯一點兒也不覺得它呆，在她心里，這個世界上最呆的，應該是江曜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