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茂才雖然是教物理的，但管理班級還算井井有條，班干部是民主決定，演講投票一應俱全。

令黎玉碎有些意外的是，徐嬌嬌競選了班長，并且以出色的口才取得了最高票數，尤其是臺上的演講正經的不像話，堅定地仿佛馬上要帶領二十班進入共產主義社會。

副班長是一個學習不錯的男生，戴著眼鏡，一看就是老師的得力助手。

周優是文藝委員，黎玉碎雖然什么也沒干，但被冠了個學習委員的稱號，她慶幸這只是一個虛職，不用干活。

許今朝這會沒犯困了，顯然是被朱茂才打斷施法的清醒后遺癥，一樣被冠了個體育委員的職位，他一臉無所謂，非常幼稚地翹板凳玩。

剛分班，老師們也不急著上課，他們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只是匆忙的帶過。

一上午倒是很愉快的結束了，肚子迫切地呼喚著午餐。

黎玉碎自己一個人去學校邊上的小吃街吃午飯，雖然學校有食堂，但家花不如野花香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她只是有些無奈，一上午她只和許今朝說了一句話。

小吃街熱鬧的很，這邊上不僅是臨江九中也還有二中。

只是二中的學生普遍學習差，混子也多，都是考上高中的人中吊車尾的存在。

黎玉碎才來九中一個學期，就看過好幾次二中的黃毛打人事件了，可見其猖獗。

她從不參與，全程陪跑圍觀，無論誰是誰非，她只管吃飯走人。

或許可以說是冷漠無情，但這確實是避免麻煩的最好方法。

黎玉碎略加思索，便選一家面館點了份砂鍋。面館老板年紀大了，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褶子堆成山了，但手藝不錯，砂鍋端上來的時候滋滋冒熱氣，紅油中綴著點點翠綠，香味沖進鼻腔。

黎玉碎剛準備動筷子，門口傳來陣陣嬉笑的嘈雜聲音，自以為是地大聲吹著牛皮：“你不知道我前天在三中門口提著刀跟別人打群架，我一個人把他們都干到醫院去了……”

嘖，誰關心你呀。

黎玉碎關閉聽覺，只管吃飯。

那個吹牛皮的黃毛男手揣褲兜癲癲地在前臺點了碗牛肉面，掏半天褲兜摸出個五元紙幣和七個硬幣，大氣地往桌上一擺一排。

然后四處找位置，然而面館生意好坐滿了人，走到黎玉碎面前吹了個口哨：“美女不介意拼個桌吧”

黎玉碎沉默吃面。

黃毛當她默認了，徑直地拉開椅子坐下，并且單方面地聊天撩她。

前面那些土味情話，黎玉碎姑且還能算是當不小心踩到了泡狗屎，只是沉默不予理會，但黃毛卻變本加厲，說一些羞辱她的不堪入耳的葷段子。

“啪嗒！”黎玉碎重重地將筷子按在桌上，眼里隱隱帶了些怒氣，面無表情地斥道：“你以為你是誰，憑什么對我評頭論足，要吃面就吃，不吃就滾！”

“怎么他媽你是九中的學生我就不能說了是吧，九中高貴是吧？”

“我從來沒有說過九中高貴，倒是你自己三言兩語就扯到學校，難道不是因為你自己內心深處自卑嗎”黎玉碎的冷靜客觀讓黃毛瞬間破防，他站起身作勢要打她，黎玉碎做好了躲開并掀桌子的準備，然而面館老板拉住了黃毛。

“唉小同學不要生氣，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嘛”說著面館老板從口袋里拿出煙抽了兩根，一根讓黃毛銜在嘴里，一根別在耳朵，還拿出打火機將嘴里的那根點燃。

黃毛見老板如此上道，瞬間得意洋洋地在面館里吞云吐霧，“行了，今天就算了”

正好黃毛的面上了，他將煙夾在兩指間，嗦了兩口面，又把筷子吮了幾口，然后放在黎玉碎的砂鍋里攪了兩下，帶走了幾塊肉，美滋滋地放到自己碗里吃起來。

黎玉碎瞬間火了，她把桌子一掀，砂鍋和滾燙的牛肉面全都蓋在黃毛身上“我讓你吃個夠”黎玉碎冷冷道，然后轉身就跑。

中考三分二十秒八百米的速度爆發，把天天熬夜上網虛的不成樣子的黃毛遺留在原地指天指地亂罵。

面館的玻璃是透明，黎玉碎躲在遠處偷看一戰后的現場，果不其然，面館老板又在點頭哈腰給黃毛道歉，而其他客人和沒事人一樣吃著自己的飯。

正如之前的她一樣。

黎玉碎心中自覺虧欠，盤算著等會打掃戰場，忽然袖子被拉了一下，她一驚，回頭看竟是許今朝。

“唉我說你跑的挺快呀，找你半天呢”還是那股熟悉的懶散勁兒，對味。

“你就看著？”黎玉碎抿起嘴角。

“你出手太快了”許今朝摸了摸鼻子，本來是打算找關鍵時刻英雄救美的，好展現一下他的英勇。

黎玉碎伸出手，許今朝立刻會意，把手機放在她手里，“都拍下了”

“嗯”黎玉碎冷淡地點點頭，自然地解鎖然后把視頻發給自己。

許今朝突然焉了，黎玉碎拉了拉他袖子又放開，“走吧，收拾殘局”許今朝又活了，“別松手呀，想拉就拉唄”

兩個人亦步亦趨地走到面館，老板正一邊嘆氣一邊收拾，黃毛已經走了，但卻留下滿地狼藉。

黎玉碎幫忙將桌子扶起來，碎掉的碗也被許今朝掃進畚箕，倒進垃圾桶。

黎玉碎從錢包里抽出一張一百元紙幣“叔叔真的不好意思，把您的東西弄壞了，我是學生，身上錢不多，您看夠不夠，不夠我再回家取”

老板搖搖頭把錢推回去，“不要你的錢，本來就不是你的錯，恁一個小姑娘家家被那個黃毛這樣講，是他該受得嘞

“一個碗也不值多少錢，恁看這砂鍋還好好的勒”老板笑著安慰，只是眼里有些憂傷。

黎玉碎抿了抿唇，指了指身旁的許今朝“叔叔其實我剛才沒吃飽，您再給我下兩碗面吧，這錢就當面錢了”說著將錢塞到老板手中，老板沒再拒絕，笑著下面去了。

兩個人嫌黃毛坐過的地方晦氣，重新找了個地坐。開始一陣閑聊。

“你不是生我氣不理我嗎”黎玉碎唇抿成一條直線。

許今朝磨了磨牙，笑著打哈哈“哪有，那不是太困了嗎”

“你研究原子彈去了嗎？寒假一個月都見不著人”黎玉碎懟人功夫見長。

“研究原子彈簽保密協議的呀，就算是家屬，研究了也不能告訴你呀……”許今朝小聲嘀咕。

“說什么呢”黎玉碎本來還想說些什么，但面上來了，只好告一段落。

隨后許今朝就垮了個批臉，他忘記告訴老板他不吃香菜了。

黎玉碎也注意到了，她拿了另一雙筷子把香菜夾到自己碗里。

許今朝很默契的接過那雙筷子把肉也夾到她碗里。

兩個人都沒有任何異議，這仿佛已經成為了一種共識。

然而這種融洽其實在一個月前曾被打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