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個暴風雨過后，氣溫降了下來，樹被吹得光禿禿的，在外活動的人少了，除了偶爾有車駛過之外一片寂靜。

冬天來臨，空氣冷的像是冰箱里的冷氣，或者說更靈活，不斷往袖口，衣領里鉆。水龍頭里的水也變得格外冰涼，手沾上，不一會就變得通紅。

簡白裹上了厚厚的棉服，戴著毛線織的帽子，穿著手工制作的棉鞋，露在外面的小臉被寒風吹的通紅，小手也有些發紅腫脹，有些凍傷。

臨近春節，爺爺不再四處奔波，回家和奶奶一起準備年貨。簡白很高興，爺爺奶奶都陪在她身邊，不會因為干活把她一個人放在家里，更讓她期待的是，父母也會在春節從很遠的地方趕回來，他們要團聚了。

爺爺回來后，簡白也只在飯桌上才能和他說上幾句話，她故意作出一些滑稽的舉動，逗得爺爺開懷大笑，從腰間一個黑色的掛包里掏出五塊錢遞給她，讓她去買棒棒糖。

“這么小給她錢做什么，等下搞掉了”奶奶從爺爺手上截走，收了起來。

簡白對錢沒什么概念，但是她記得棒棒糖很甜，她很喜歡。

“我想吃棒棒糖”簡白想起上一次吃棒棒糖還是媽媽買給她的。盡管奶奶會給她做好吃的飯菜，但很少從外面買東西給她吃，就算買也只是一些餅干之類的。

“白白乖，棒棒糖哪有飯菜好吃，多吃飯菜才能長身體”奶奶往她碗里夾菜，拒絕了她的請求。

簡白點點頭，不再說話，埋頭吃飯，幾口扒拉完就回房間了，將電視打開，自己爬到被子里，整個人埋在里面。

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些委屈，只是這么小的請求，也被駁回了。

自自來的時候，簡白已經在被子里睡著了，整個人像在水里過了一遍，頭發濕噠噠的貼在臉上，臉頰因為空氣不流通格外紅潤，眉頭微微皺著，似乎在做什么很不好的夢。

自自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簡白的心情應該很差，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面，是因為不知道和誰傾訴嗎？

自自拿衛生紙擦了擦簡白頭上的汗，輕輕的脫下她外面的那層衣服，再把被子重新蓋好。

簡白已經睡著，自自決定去觀察一下其他人，應該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來到客廳，盡管其他人看不見自己，自自還是有些不自在。

“棒棒糖又要不了幾個錢，白白想吃就給她買”爺爺嘆了口氣。

“家里大大小小的開銷都要錢，省著點用總沒錯，那東西吃了又沒什么用”奶奶覺得自己十分在理，她只是為了這個家打算。

爺爺也不再說話，放下碗筷就出門了，留下奶奶收拾桌子上的殘局。

自自猜測應該是與棒棒糖有關，但又好像不止于此，從每個人的角度看好像都沒什么問題。

爺爺賺錢雖然辛苦，但卻不用顧及家里，奶奶一個人在家照顧簡白，還沒有收入來源，想必錢是簡白的父母打回來的，自自雖是一個人生活，但深知柴米油鹽貴，還有生活用品，也是不小的開銷，能理解她的節約。

至于簡白，自自認為，她應該也不是因為棒棒糖傷心，更深層的原因，還得等她醒來，和她聊聊。

自自知道簡白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就決定出門尋找小賣鋪，她身上還有錢，銀行卡里也有，只是其他人看不見她，她又該怎么買東西呢？

直接拿不行，盡管這里是簡白的夢境，可她潛意識里覺得這樣算偷東西。可是那人看不見她，她如何才能把錢付出去呢？

自自打量了一下，沒有看見攝像頭，也沒有看見二維碼。翻了翻自己的錢包，還好她有硬幣。

自自決定賭一把，反正這里是夢境，只要不是太離奇，應該不會有什么影響，趁店主背過身整理東西，自自走過去抽出一根棒棒糖，再將硬幣放在原本棒棒糖所在的地方。

自己給了錢也拿了東西，雖然不是當面交易，但也沒什么錯，自自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

自自拿著棒棒糖回去，默默打量簡白的房間，似乎沒有小孩子最喜歡的玩偶，只有一臺電視，墻壁上還貼著一些字母表和九九乘法表之類的東西，看得出應該是媽媽買的。

“自自”稚嫩又帶點試探的聲音響起。

簡白已經醒來，坐起身來盯著自自，眼神里似乎有些疑惑。

“先把衣服穿上”自自走過去，把她的衣服遞到她手邊，幫她穿好。

“你來陪我玩么”簡白對于自自的忽然出現已經有些習慣了，有人在自己脆弱的時候出現，她高興還來不及。

“給你送東西”自自將棒棒糖遞給她，就看見簡白的眼睛忽然睜大，很是驚訝，緊接著綻放了一個開心的笑容，眼里閃著細碎的光。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棒棒糖”

“因為我有讀心術”自自知道沒辦法和她解釋，只能這樣唬她，隨即又想起什么，“你為什么難過？”

簡白再次感到驚訝，她怎么知道。

“我很少提出請求，可是一次也沒有被滿足過”簡白回憶過去，每次她的請求無論大小，都被否決，奶奶說她還是個小孩子，要聽話。

自自了然，這是大部分大人的通病，總覺得小孩子不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和要求，按照自己為她安排好的正確的生活去過就好，習慣性忽略孩子的感受，實際上對孩子是一種很大的傷害。

“我的要求很過分么”自自看到簡白的眼睛垂了下來，臉也垮了，看起來很失落。

自自坐到簡白的身側，一只手環抱住她，一只手抓著她的手。

“簡白，你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以后你也一樣可以有其他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滿足你，但你也要明白，就算要求不被滿足，也沒什么大不了，并不意味著奶奶不愛你”自自知道她并不是在乎那根棒棒糖，而是內心想要通過這跟棒棒糖來證明奶奶對自己的愛。

“我相信你知道她是愛你的”自自緩慢且輕柔的說著，她不想講太多大道理，但是也必須解開簡白的心結。

簡白思索片刻，用力點了點頭，奶奶是對她最好的人。

簡白將棒棒糖拆開，塞進嘴里，果然嘗到很甜的水果味道，是她喜歡的水蜜桃味，忽然又想到奶奶做的菜，也是她喜歡的味道，奶奶拒絕自己想吃棒棒糖的請求，也沒什么大不了，她還能吃到奶奶做的飯菜，那是只屬于她的，獨一無二的味道。

自自將她吃完的包裝揣進口袋，防止簡白被誤會，那樣十張嘴也說不清。

“自自，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簡白對于自自做的這些事情，心里還是有些疑惑。

“因為我愛你”自自想起剛剛對簡白說的話，奶奶很愛她，那么自己這算不算愛呢，想要陪伴她，幫助她，保護她。

簡白陷入沉思，這個年紀的她似乎還不能理解愛的意思，只知道應該和奶奶對她的感覺差不多。

兩人各懷心事，直到奶奶進房間，簡白才發現自自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