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全家旅游，侄子被魚鰭戳傷。

我勸他們立刻上醫院，否則有可能感染。

一家人為了去觀音寺拜佛，毫不在意。

直到侄子因為創傷弧菌面臨截肢，他們都怪我說是我的烏鴉嘴害的。

哥哥更是為了侄子掰斷我的胳膊，還奪走了我買的新房。

媽媽冷冷說道：「這是你欠我孫子的，一套房哪里夠，你一輩子都得給他當牛做馬還債！」

重生后，看著剛被戳傷正在哇哇大哭的侄子，我視若無睹。

嫂子問起來，我也只說：「壯壯可是小福星，這點傷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等到侄子截肢時，我早就辭職賣房遠走他鄉。

1

我重生回來時，胖侄子正在抓著一條六眼飛魚玩它的翅膀。

下一秒，他的手指被魚的翅膀戳傷，發出一聲尖叫。

正在拍照的哥嫂爸媽瞬間圍了過來。

媽媽抱著侄子，心疼的把流血的指頭放進自己嘴巴里嘬，「我的乖孫，不哭不哭啊，都怪你姑沒把你看好，還有這條破魚，奶奶給你出氣！」

說著，她狠狠踩扁了小魚，還不忘記剜我一眼。

「怎么看得孩子，就你還醫生呢，一點都不細心，也不知道你們醫院是不是瞎了眼錄取你。」

上輩子我辛辛苦苦勤工儉學，好不容易成為醫生，就被我親哥打斷了胳膊，一輩子再也拿不起手術刀。

2

我不咸不淡地說：「我又不是他爹媽，那能一輩子看著他。」

我媽更來氣了，嫂子也不滿道：「小雨，你好歹也是孩子姑姑，讓你看會兒孩子委屈你了？」

我哥呸了一聲，冷冰冰道：「我看她就是欠收拾了，真以為當個醫生有什么了不起的，到頭來還不是得嫁人生娃，被婆家欺負了到時候還不是得靠我。」

真是笑話，他不欺負我就燒高香了，我從小就是在他的拳頭下長大的，小時候他就喜歡把我從樓梯上扔下去玩，拳打腳踢更是家常便飯。

我對我哥有種天然的恐懼感，他一說話，我后背都是冷汗。

我爸是個窩囊廢，也不敢說什么，只從口袋里拿了個快融化的冰糕哄侄子。

侄子止住哭頭，卻直接把冰糕扔到了我身上。

「姑姑壞，姑姑讓壯壯疼！」

3

我牛仔長裙沾上油膩膩的雪糕，融化的液體順著牛仔褲向下滑，滴落到了鞋子上。

侄子開心地笑了，臉頰兩團肉擠得眼睛成了一條縫。

一家人夸他真棒，手上真有勁兒。

我媽把血跡嘬掉后，傷口就看不太清了。

嫂子翻來覆去看看，問我不要緊吧。

我還沒回應，媽媽就趕緊說：「這點小傷算啥，咱們壯壯可是小福星，一會兒拜拜菩薩就好了。」

上輩子，我苦口婆心勸他們上醫院，說這種情況非常容易感染，一家子卻罵我，說我見不得侄子好。

我壓制住心中的情緒，擦了擦牛仔褲上的雪糕。

「壯壯可是小福星，這點傷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嫂子總算放心，一家子又開始拍拍拍。

海風吹過，想起上一世遭遇，我心中一片漠然。

4

上輩子我被哥哥打斷手在家修養，他們一家卻強迫我將房子轉讓給了侄子，甚至給我找了個第六婚的老板。

我誓死不從，結果被家人從樓上推了下去，尸體也沒有浪費，被他們配了冥婚。

配冥婚時，媽媽還十分可惜，她說要是我不死的話就能多十幾萬了。

我又想起小時候家里窮，哥哥卻可以吃精米，我卻只能吃米糠，還要洗碗洗鍋，打掃衛生。

哥哥可以背著新書包上學，我卻要撿他不要的衣服穿，寬松破爛，同學們給我起綽號，叫我小乞丐。

想來想去，我實在是想不通，重男輕女也罷，可他們已經有了哥哥，為什么還非要生下我呢？

5

船總算靠岸，正是旅游旺季，觀音廟前人擠人，熱出天際。

我本來不想去，爸爸卻推著我說：「一家子出來旅游，你別掃興。」

看著他滿頭白發，還背著五六個包，我心里堵了一口氣，還是被推到了香火攤前。

我哥抱著侄子，媽媽和嫂子正在選香。

賣香的老頭伸出無根手指，「五百一把香。」

嫂子問：「怎么這么貴？」

老頭呵呵一笑，「買的越多心越誠，你不買，有人買。」

后面的隊伍大排長龍，媽媽急了，忙說：「我們要六把，陳小雨快拿錢啊。」

我無語了，「什么香要五百塊一把，再說了，我沒帶現金。」

老頭搬出刷卡機和付款碼，「線上還是信用卡？」

我擦，老頭人真好，搶劫還送你一把香。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別說我真沒錢買了，就算是有錢，我也不買。」

媽媽頓時拉下了老臉，「陳小雨，我養你這么大，現在花你點錢就不樂意了，以后我們老了，你是不是就該把我們一腳踢開了？」

我指著侄子說：「媽，我不是不愿意，你可是來給侄子祈福的，菩薩有眼，誰花的錢買香火才保佑誰呢，這錢你該讓我哥和嫂子出吧。」

賣香老頭從善入流，附聲道：「對對對，誰買的香火菩薩就保佑誰，你們到底誰要拜啊？」

6

嫂子的臉色有些尷尬，小聲道：「媽，你不是自己也要拜嗎，再說了，壯壯可是您親孫子，你買我買不一樣嗎。」

媽媽捂緊了錢包，「我跟你爸才多少退休金啊，你們兩口子有錢，買兩把香咋啦。」

我哥不耐煩地說：「一把香五百他這么不去搶啊，再說了，陳小雨這個當姑姑的出怎么不行，她的不就是我兒子的？」

嫂子和媽媽頓時槍口一致，指責起我來，「就是，小雨你把錢給我們，我們再買不就行了。」

媽媽更是直接掐著我的胳膊搶手機，「你趕緊拿錢啊，要是誤了吉時可怎么辦啊。」

又厚又尖的甲片掐緊我的肉里，疼得我叫了出來。

「為什么非要我拿，我哪有那么多閑錢啊，難道不拜觀音能死嗎？」我忍不住道。

7

「啪——」一聲脆響，周圍安靜了。

媽媽的巴掌打在我臉上。

「不就是剛才說了你兩句嗎，你怎么就這么不聽話，敢對觀音不敬就該打！」

侄子咯咯大笑，拍著手說：「姑姑該打，姑姑該打！你讓壯壯疼了，活該！」

哥嫂在一旁冷漠看著，我爸欲言又止，最終也沒為我說一句話。

一側臉火辣辣的疼，周圍人異樣的目光更讓我無地自容。

我轉身就走，媽媽憤怒的聲音在背后跟著，「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大學，你給我甩什么臉子？吃飽飯就忘娘，真是白養你這個白眼狼了！」

我停下腳步，握緊了拳頭，眼淚和聲音一同迸發，「你少在這里裝了，你不愿意養我干什么生我？而且上大學的學費是我自己申請的助學貸，跟你們家有一毛錢關系嗎？」

爸爸怒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看把你媽氣成啥樣了。」

永遠都是這樣，都是我的錯。

8

從觀音腳底下走出來，我立刻踏上了回家的高鐵。

侄子最多還有三天就要開始高燒不退。

我要在此之前離開這個吸血的家。

我立刻將自己的房子掛到中介那邊，并且要求以最快的速度賣掉，價格低點無所謂，房子是當初房價低時買的，現在就算賣掉也不會虧。

至于工作，我回去之后連夜向醫院提交進修申請。

進修的機會難得，導師早就跟我提過，我之前傻得出奇，為了那一家子不舍得出去。

剛填好申請表格，值班的同事小美就湊了過來。

「小雨，你在網上火了誒，大家都在傳這個視頻，人家說是因為你對菩薩不敬，被親媽給打了。」

小美的聲音充滿的幸災樂禍，我粗略地掃了一眼。

好嘛，都是說打得好，罵我活該的，一溜煙地善男信女評論道：‘可以不信，必須尊敬。’

小美樂呵呵地道：「人家都說你是鐵石心腸，連菩薩都不信，還當醫生呢。」

我淡淡道：「那你下次手術的時候別帶手術刀，帶佛像就好了，反正你也不相信現代醫學。」

小美愣了下，訕笑道：「我就是開個玩笑，你可別生氣，不過她好歹是你媽媽，你也不該當眾跟她對著干吧。」

9

這個小美也是老綠茶了。

上一世我侄子住院，就是她跑前跑后，煽風點火，說要是我早點發現，來醫院就不至于截肢了。

我和她同一個導師，不過她一直以來成績都不如我，擠兌我也正常。

而且聽院里的人說過，小美雖然專業水平差勁，但是架不住背后有人幫襯，就算是當個吉祥物也能安安穩穩。

但她不知道，我沒有退路，我如果不拼命就什么都沒有了。

可哪怕我上輩子再拼命，還是逃不過原生家庭的魔爪。

微信家庭群里，我被艾特了幾十遍，媽媽的語音每一條都是五十九秒，不用說，肯定是又在罵我。

我懶得聽，回家洗了個熱水澡就沉沉睡去，第二天還要照常上班。

沒想到第二天還沒下班，媽媽的電話就打到了醫院。

她勒令我十分鐘之內趕回來，否則就到醫院去找我。

沒辦法，我只好回家，一家子正在我家客廳里坐著，侄子穿著鞋在沙發上踩來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