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克拉蘇斯是…呃…肯瑞托議會的人…不對，精靈？”麥吉問。

紫羅蘭城堡里居然住著一位高等精靈！不僅如此，他還躋身議會成員，參與到對達拉然的管理中來。

麥吉兩只手緊緊裹住墨水，用大拇指來回摩挲瓶口，感到一陣輕飄飄的眩暈。

“是的，我記得是這樣的，與紫羅蘭城堡有關的一切，都會蓋上紫羅蘭蠟封。既然你手上有那個標記，就說明你已經成為了城堡里的法師學徒，應該會知道一些議會的事情。我聽說他們每年都會舉行一次學徒選拔，表現優異的人可以不用去學院里接受魔法教育，而是跟隨一位大法師學習。這可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學徒選拔？

魔法學院？

奧克頓的話像是一場流沙，讓麥吉的思緒深深陷了進去。

她忽然想起來喬納斯曾跟自己說過，他是被選中成為斯卡維爾的學徒的，當時她還不理解這是什么意思，以為只是斯卡維爾看上了他就代表了他被選中，現在后知后覺，原來紫羅蘭城堡里會舉行學徒選拔，優勝劣汰，對學徒進行分流。

悶了半晌，麥吉突然蹦出一句話：“魔法學院在哪里呀？”

她確信《達拉然簡史》里的正文和注腳，沒有提過任何有關學院的事情。

“今年春季才創辦的，就在城里西北角臨海的位置，從學院往外看去，能將清澈的洛丹米爾湖盡收眼底，我還為學院的開幕儀式寫了橫幅呢。用的是最昂貴的蒼穹墨水…它…”

奧克頓忽然止住話頭，收斂起興奮的表情，似乎意識到對一個七歲小女孩推銷堪稱奢侈品的蒼穹墨水，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唔…話說回來，你既然有了那個標志，也沒有必要再去了解魔法學院的事情了。總而言之，這份墨水已經做好有一段時間了，你最好快去快回，別讓這位精靈久等。不過，我想，精靈們的壽命那么長，應該也不在乎早來還是晚來…”

奧克頓又繼續低聲咕噥了些什么，拿起斷成兩截的羽毛筆走到簾子后面，沒了聲響。

這個老頭有點古怪。麥記在心里嘀咕，他這一系列奇怪的舉止，讓麥吉想起村莊里一些留守的老年人，平日里表面上拒人千里之外，一句閑言碎語不帶多說，實際上只要打開話匣子，恨不得拉著你從雞毛蒜皮說到日升月落。

離開奧克頓銘文店，麥吉原路返回紫羅蘭城堡。

向右門通行員出示紫羅蘭之眼標記后，問道：“請問克拉蘇斯在城堡的哪個位置…他的書房在哪里？”

一般來說，這些議會成員都管自己干事的地方叫什么？麥吉的舌頭踉蹌著話趕話拋了句書房出來。

“你的意思是，克拉蘇斯的辦事處？”窗口里那個熟悉的男聲反問。

“對。”

“就在二樓右側回廊里，門上有白色、金色和紅色標識的那個房間。你找這個精靈干什么？你的老師斯卡維爾派你去的？”

麥吉稍稍舉高手里的墨水。“奧克頓銘文店的奧克頓先生讓我來送墨水給克拉蘇斯。這是他之前在銘文店下的訂單。”

“嗯，這就對了，”男人笑了笑，看了眼站在他旁邊的衛兵，“那些精靈經常忘記自己過去做了什么事情，還不喜歡招助手來辦事。活得久不代表記性好，小朋友，你說是不是？”

麥吉尷尬笑笑。

一撮風從門外吹過來，她一溜煙跑上了二樓。經過一番仔細的顏色比對，她確信自己找到了克拉蘇斯的辦事處。

剛要敲門，里頭便傳來說話的聲音。

“你的薩拉斯語掌握得還不夠。”

說話聲氣勢磅礴，即便隔著門聽也能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我已經在努力學習了。”

接話的聲音非常熟悉，麥吉短暫回憶了下，立刻確認這是曼弗雷德的聲音。他不是跟法拉瑞克去廣場上玩了嗎？她想起納塔爾早上跟自己說的話。這會怎么會出現子克拉蘇斯的辦事處里，而且聽這語氣，他似乎跟克拉蘇斯早就已經認識了。

曼弗雷德居然早就認識精靈了，這也就解釋得通為什么他幾乎不需要復習就能順利通過阿爾文教授的發音抽查。

“不，你在敷衍。你明知道薩拉斯語對魔法學習的重要性，而且阿爾文是我們中最杰出的語言學家，你跟著他都不愿意用心學習，你是想以后用人類語學梅特里卷軸嗎！你太讓我失望了，佛朗士。”

原來曼弗雷德的姓氏是佛朗士。麥吉挑了挑眉。

“我…我就是看不慣斯卡維爾偏心，偏心一個女孩子，把那支羽毛筆給了她。”

“不過是一支羽毛筆而已，你就這么意氣用事，當初學徒選拔的時候，我可沒見你這么沉不住氣。你確實是第一名，可你不要忘了，你還不會施法，和當時所有其他學徒一樣，而那個女孩，我想，應該是叫艾格文，她…已經在你之上了。”

“我不明白，老師，她究竟是什么來歷？怎么會那么年輕就能施放法術，從她的穿衣打扮和氣質來看，也不像是很早就接受了魔法訓練的人。”

“我們精靈有句古話叫人不可貌相。”

精靈不再繼續順著這話說下去，房間里陷入沉默，安靜得連一根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清。

那聲音又繼續說起來：“競賽就在明年，如果你不想未來到圖書館、修道院、銘文店里做抄寫員，或者給別的法師當一輩子魔法志愿者，那就從現在開始好好學薩拉斯語。”

什么競賽？怎么從來沒聽任何人提起過？麥吉在心里嘀咕。

“好的老師，我記住了。”

“等等，是誰在門外？”

“啪”的一聲，辦事處的門向外掀開，一股突如其來的魔法旋風吹了出來，緊緊裹住站在門外偷聽多時的小女孩，將她帶進了屋內。

經過短暫的天旋地轉后，麥吉感覺手和腿好像埋進了一團白金色的棉花里，定睛細看才意識到這是一片地毯。

“怎么是個小女孩，不對，你是…艾格文？”

頭上傳來一記渾厚有力的聲音。

麥吉的目光越過曼弗雷德，看向坐在桌子后的精靈。

他長得和奧克頓描述的一模一樣，在那飛到鬢角外的銀白色眉毛下，一對目光戒備的深棕色眼睛正緊盯著自己。

“是的，大法師克拉蘇斯，我…我是來…送墨水的。”

“哦？”克拉蘇斯動了動眉毛，伸手撥動了幾根手指，麥吉懷里的晨星墨水便飛到了他的掌心。

“沒錯，是奧克頓的墨水，我想起來我忘記去找他取了。”

精靈臉上的怒氣消退了一大半，他將墨水推到手邊，看了眼曼弗雷德，又看向艾格文。“我想，剛剛我們聊天的內容，你都聽到了吧？”

在高等精靈面前撒謊，無異于把手伸進沙子里找魚吃。

麥吉點了點頭，從地上一點點站起身，咽了口口水。

我該不會被克拉蘇斯用魔法教訓一頓吧？

她感覺自己的手心汗津津的。

克拉蘇斯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