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印證他的想法，林頓先生看到他后，先是同樣一怔，隨即馬上眨了眨眼睛，嘴角也沉了一沉。

哈肯立刻心領神會，把差點喊出嘴的“林頓先生”又重新吞了回去。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再做些什么。喊“林頓先生”，固然不對。可如果表現得兇神惡煞，延續剛剛的行為，是不是又對林頓先生不夠尊敬了？正在哈肯為難之際，林頓卻突然笑呵呵地走了過來。

哈肯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又意識到這樣不好，趕緊勉強用腳跟抵住了地。

“這位大哥，”林頓笑瞇瞇地看著哈肯。“我一看你就知道，您一定是個講道理的人，對不對？”

林頓都這么問了，哈肯哪里敢否認。他趕緊點頭。

“是了，是了，我最講道理了！”

“那么，當一位講道理的紳士遇到了需要幫助的人，他會做什么？”

林頓擺出了一副循循善誘的面孔。他依然是笑瞇瞇的，還微微俯下身子，看上去像是個早教班的老師。

“應該，應該……”哈肯心急慌忙，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突然發現林頓的目光亮閃閃地掃了掃自己的口袋，然后頓時就醒悟了過來。

“他應該積極幫助別人！”

哈肯像一個主動回答問題的好孩子般。

“回答正確！”

林頓老師也及時給予了肯定。

“掏出你身上的錢吧！”

他吩咐道。

當哈肯把身上的每一個子都抖了干凈，然后如獲大赦地跑開后，凱萬與哈比，就帶著驚疑與敬畏，重新圍住了林頓。

“凱森！”他們沖林頓喊道。

在先前的交流里，林頓給自己取了個假名，叫“凱森”。這個假名來源于他的姓氏——“凱爾森”。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齙牙凱萬猶猶豫豫地開了口。

“你真勇敢！你不怕流氓，不怕警察，不怕別的乞丐，也不怕布弗！”

白頭發哈比還是這樣，有點瘋瘋癲癲的。他好像很喜歡這句話，整天像唱歌似地吟誦一遍又一遍。

林頓沒有做過多的解釋。他只是很謙遜地一笑。

“啊，我之前，是一個教師。我很擅長講道理。”

實話實說，這是個很爛的理由。林頓事先，也根本沒預料到會遇到哈肯。以至于不得不莫名其妙顯現出不凡來。不過，凱萬和哈比倒是一下子就被說服了。

或許，是他們的腦子不太靈光。又或許，流浪久了，他們已經稱得上見怪不怪了。

凱萬搖著腦袋，又粗又齙的牙齒讓他像只碩大的老鼠。

“你，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發現，你很有當乞丐的天賦。你一定能成為一個大乞丐的！”

這……算是夸獎嗎？林頓心里瘋狂吐槽。不過，吐槽歸吐槽，對方提出當“大乞丐”還真就符合他目前的目標。想要追尋到長胡子威廉這位“乞丐之王”的下落，確實需要在乞丐圈子里混出點地位。于是，林頓擺出一副“我很想進步”的表情，也不顧凱萬身上又臟又臭，一把就勾住了對方的脖子。

他笑嘻嘻的。

“哎呀，大哥，您這句話一出來，我可太開心了！老實說，我還真就想混成個大乞丐，就是不知道該怎么混。這得多依賴您教導教導，引薦引薦??！”

凱萬卻露出了個苦笑。他一咧嘴，牙齒更豁得厲害，卻正是給東西南北的風大開了方便之門。

“老弟，你有這種本事，我能教導你什么??！至于引薦么，我又哪認識什么大乞丐哦！”

看起來，這位凱萬也其實是個實在人。他聽林頓說話，便實實在在地考慮起了解答的法子，而不是呵呵一笑，應付而過。

這時，白發哈比自娛自樂般唱了會他的“勇敢歌”，又突然反應過來了自己的老伙伴與新伙伴正在對話，于是猛地把歌聲戛然止住，一下子跳入了對話里。

“誒，說到厲害的乞丐啊，我倒是知道一個?！?

“你知道個屁！”

凱萬又是“啪”地朝哈比頭上拍了一巴掌。

哈比挨了一巴掌，皺兮兮的臉更委屈地卷起來了。

“我沒亂說！我前些日子自己亂逛，真遇到個奇怪的家伙！”

林頓雖然見這位哈比傻乎乎的，下意識就覺得他說的話大概不靠譜，但本著多搜集點信息是一點的想法，還是制止了凱萬的下一巴掌。

“誒，哈比大哥，您說。”

“是這樣的?！?

白頭發哈比有點寬、有點小的眼睛朝空中翻著，毫無神采，似乎在努力絞出自己的記憶。

“是，是大約五天前，我忘了在哪兒了，就看到個女的，穿得挺好的。我一開始沒覺得她是乞丐，她穿得很好。但路過的人都給她遞錢，我才知道，她應該是個乞丐?！?

“這算什么厲害的乞丐！”

凱萬怒沖沖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皡柡Φ钠蜇?，應該有幾個小弟，應該能戲耍警察，應該能搶到好的地盤，然后輕松獲得普通乞丐得不到的收入！”

他說完這句話，又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厲害的乞丐需要獲得地盤，不就是為了更多的收入么？而聽哈比的意思，那個女人已經能討到不少錢了，這怎么不能算厲害的乞丐呢？

哈比倒沒理會凱萬的打岔。他繼續一邊思索，一邊介紹起自己幾天前的經歷。

“真的很奇怪，那個女人，她明明穿得不算差，也一點都沒有討錢的動作，就是呆呆地站在街上。但偏偏，路過的人就是不停地給她掏錢。誒，更奇怪的是，我作為一個乞丐，看到了她，都有種不由自主，想要掏錢的想法！”

“你確定你不是見到漂亮女人，腦子被褲襠管住了？”

凱萬有些狐疑。

“不是！不是！”

哈比怒沖沖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都多大歲數了！我哪里還在乎褲襠的事情！我早就沒那方面想法了！”

嗯，他都這么解釋了，不管是林頓還是凱萬，也當然不好再說什么。

“這么說來，這倒還真是個有些奇怪的人。”

林頓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