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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殯儀館

殯儀館。

漆黑,死寂。

亨利掌著手電行走在棺材之中,鎖好了門窗。他年事已高,動作力不從心,步伐很慢。

亨利的妻子安患有精神疾病,長久都是自己照顧,但他不知道以自己的健康狀況還能堅持多久,如果自己真的不幸死在她前面……

子承父業做了一輩子棺材,亨利自然早就準備好了自己的那一副。

他總有預感,很快就能用得著。

這股不安感一直存在,伴隨著對瑪麗肖的恐懼,幾乎縈繞了他的一生。

但真正的導火索,還是今天白天。

自瑪麗肖死后,瑞文斯菲爾小鎮常年陰云密布,但今天例外,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多曬太陽對身體有好處,亨利帶著安出來散步,不想一個不留神,安就走丟了。

待到亨利焦急地找到她時,發現她正靠在一輛外地車前與一個年輕人交談。

那個年輕人生得劍眉星目,一身正氣,使人覺得十分可靠。

亨利靠近了幾步,聽見安講話口齒清晰,不由大喜:她的病有所好轉!

自從年事已高,安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絕大部分時候都是昏昏沉沉的,也許是今天見了外人,安難得高興,竟然恢復了正常。

亨利更開心,他甚至有意讓安多和那個年輕人講幾句話。

然而,就在他湊近,聽到兩人的談話內容時,他的表情變了。

beware the stare of mary shaw(雙目瞪人瑪麗肖)

she had no children only dolls(傀儡為子常懷抱)

and if you see her in your dreams(汝兒小輩需切記)

be sure you never, ever scream(夢中見她莫尖叫)

亨利面色劇變。

這首童謠在瑞文斯菲爾家喻戶曉,卻人人諱莫如深。

只因為數不多的老一輩口口相傳,知曉這其中的恐怖真像,唯恐禍從口出。

他的妻子安也是事件的親歷者之一,她的精神失常與瑪麗肖就有著直接關系。

而現在,她居然主動對一個陌生人提起這首童謠!

“抱歉外地來的先生,這是我太太安,她有精神疾病,剛剛又從我身邊走丟了。”

“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亨利半是憤怒半是恐懼,上前幾步,強硬地拉走了安。

“安,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提那個名字!”

“尤其還是對著外鄉人。”

安訥訥不言,不多時,眼神又恢復了混沌,開始瘋言瘋語。

亨利嘆了口氣,安的瘋癲才是常態,他不該抱太大的希望。

時間回到現在,亨利照常關閉門窗,盡管瑞文斯菲爾人口稀少,治安良好,但亨利顯然是為了防別的東西。

一切如常。

天色晚了,該睡了,亨利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安。

為了省電他沒有開電燈,而是掌著手電,依靠微弱的光亮在房間內一步步摸索著。

“安?”

“安,你跑到哪去了?”

“別鬧了,該回房間睡覺了。”

亨利突然聽到了安的聲音。

他順著聲音的來源朝安走去,發現她正坐在客廳,背對著自己。

“安,你在這里做什么?”

安沒有理會亨利,而是死死盯著對面的座椅。

“是的,我們好多年沒見了。”

“得有六七十年了,還記得童年時我們曾在一起玩耍,你用bb槍殺鳥……”

安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響起,莫名地讓亨利毛骨悚然。

她似乎在和一個看不見的人對話。

亨利上前了兩步,打算把安帶回房間,然而這時他愣住了。

安哪里是在和一個看不見的人說話,她分明是在和一個木偶說話!

木偶咧著大嘴,惡意地盯著眼前的兩人,亨利頓時心里升起了一絲涼意。

是瑪麗肖的人偶!

“不,不,這不可能!”

“難道是她來了?”

亨利嚇得六神無主,但當他的目光投向安時,恐慌又化作了堅毅。

他不顧安的阻攔,一把抱起木偶,又去雜物室找來了鐵鍬。

“嘿,亨利,你要把安東尼抱到哪兒去?”

亨利聞言更是嚇得冷汗涔涔,安東尼是小鎮居民,他和安的發小,青梅竹馬,但在60年前就失蹤了,最后被認定為死亡。

想到這里,亨利腦海中模糊的記憶被調動了起來,他扭頭瞥向一旁的木偶,心里竟升起一絲荒誕感,仿佛這就是安東尼。

不,不是的。

亨利喃喃道,不料這時木偶裂開了大嘴,甕聲甕氣道:

“亨利,你想我了嗎?”

安東尼的聲音。

盡管童年已經過去了60年,他的聲音卻依然跨越時空,無比清晰地進入自己的耳中。

亨利嚇得腿在打哆嗦。

“你傷害不了她,因為我在這呢!”

“我這就去把你埋了!”

亨利拿起鐵鍬。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呼喚。

“亨利,亨利。”

“你能來一下嗎?”

亨利的表情變了。

那是安的聲音。

他知道瑪麗肖的腹語術爐火純青,但他不敢賭。

萬一真的是安……

那聲音凄婉而可憐,亨利都能想象到安無助的模樣了,他一咬牙,放下了鐵鍬,推門而入。

亨利沒有注意到,一雙眼睛在身后死死盯著自己。

聲音來自地下室,亨利打開手電,剛剛進入,身后的房門就“砰”地一聲關閉。

亨利顫聲道:“安,別鬧了。”

門外沒有回應。

這時,亨利覺得眼前仿佛閃過一個人影,他抓起手電照過去。

那里什么都沒有。

是錯覺嗎?

亨利一步一步,滑入黑暗之中……

客廳。

安似乎短暫地恢復了神智,她能親眼看見亨利走入地下室,也看見一個影子在他身后邪笑著,關上了門。

恐懼如潮水攀上了安的心口,她有心出聲提醒,但無論如何喊叫,聲音就是出不來。

這時,安感覺到后脖梗子一陣發涼。

她緩緩轉動僵硬的頭顱,目光投向了眼前的沙發上。

那里,坐著一個人。

黑色絲綢長裙,高高盤起的銀發。

腐爛的臉,木偶一般的膚色。

怨毒的目光。

瑪麗肖!

童年的恐懼在60年后襲來,她想起了青梅竹馬安東尼的下場,他是被瑪麗肖殺死的。

瑪麗肖邪笑一聲,用安東尼的童聲說道:

“安,一起來拿bb槍打鳥吧?”

安的驚懼再也按捺不住,撕心裂肺地慘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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