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樓乃是一異寶，自有靈性，我天丹門弟子將清凈法修至圓滿，得師長準允便可入樓求法，屆時只需端坐其中，就可以與功成樓神交，領悟適合自己體質的修行功法。”

“不同樓層對應不同境界，清凈法修至圓滿，可筑成仙基，至一層求法，修成金丹可至四層求法，第七層據說有元嬰道法，但已經有千余年沒人上去過了。”

說道這里，凌熙悅老氣橫秋地長嘆一聲，等著陸一方驚嘆發問，比如什么師姐你修到了第幾層啊，什么師尊修到了第幾層啊，或者什么何時自己才能修到第七層之類的，也一一想好了后話，打算借此教育一番，好讓他腳踏實地，不要好高騖遠。

誰知陸一方卻只是盯著那功成樓的一層，一字一頓道，

“我先將清凈法修至圓滿好了。”

凌熙悅頓時興致缺缺，對這個少年老成的小子另眼相看起來，鼓勵兩句，尋了小徑，帶著他繼續向山上行去。

又行了不知多久，陸一方看到翠微山頂峰已經由小變大，近在眼前，周身偶爾還有云霧繚繞，被他揮手驅散。

一片鋪了黝黑光潔地磚的廣場，橫在了凌、陸二人眼前，其大小竟然不輸陸一方見過的南都皇宮。

凌熙悅指著廣場，開口道，

“此地乃是演武場，是我天丹門弟子接受師長考教，相互切磋技藝的場所，也是你之前聽到師尊所說，天丹門七支百年小聚之地。”

“所謂的天丹門七支是按修行的基礎功法不同而分的，包括清凈、吐納、聽息、守靜、存想、導引、行炁這七支。”

“百年小聚，實為小較，大家以競促修，互通有無。”

“立意本是好的，但有競爭就有輸贏，有輸贏就有矛盾，有矛盾就...”

“修行修行，既要修身，也要修心，可競技修了身，爭斗卻誤了心...”

凌熙悅一面搖著頭，一面長吁短嘆，忽地聽得陸一方開了口，

“既要修身，也要修心，競技修身，爭斗誤心，但倘若一味修心而避世不爭，終究會被這世間的爭斗裹挾直至泯滅。”

凌熙悅聽他如此說，原本準備好的說教言語又沒了用武之地，只得點頭肯定，開口稱贊道，

“不錯，不錯，陸師弟竟然已經能夠看到事物的兩面性，真是天資聰穎。”

陸一方雖得凌熙悅稱贊，但并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天資所致，他明白自己如今的想法，半數來自于自己這一路所經歷的苦難，還有一半，來自于那天魔的教唆。

“一切都是因為，你不夠強...”

一向不認同天魔言論的陸一方，對這一句卻無力反駁，所以一聽到凌熙悅所說的競技雖修身，但爭斗誤心的言論，立刻起了駁斥之心，開口說出了避世不爭，取死之道的言論，卻意外地戳中了凌熙悅本心。

這天丹門雖是仙門，但終究成仙者少，為人者多。既然是人，那境界便總有缺陷，即便都懂身心同修乃大道所向，可知行合一卻難上加難，于是便暗暗分了身心同修的真修眾，重心輕身的心修眾，以及重身輕心的身修眾三派。

凌熙悅的心思，已是身修眾了，主打的便是強身證道，與陸一方的想法不謀而合。

既然言語投契，凌熙悅對陸一方好感大增，拉起他穿過演武場，來到場側一處涼亭，安排他在石墩處坐下，自己則站到一旁，手中捏了法訣，口唇翕動默念一陣，沖虛空中一點指，一個個青色小字，排列整齊，出現在半空之中。

陸一方看到為首三字大于其他，正是“清凈法”，知道凌熙悅接下來便要傳授自己入門功法，立時豎起耳朵，專心聽講。

果然，凌熙悅施為完畢，鄭重開口道，

“陸師弟，你雖自己學過清凈法，有些根基，但未得名師指點，難免疏漏。”

“不矜細行，終累大德，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未免你小節有失，師姐便再將清凈法與你講授一遍。”

“…身不動曰煉精，心不動曰煉炁，意不動曰煉神…”

“……行坐忘功以靜身，持心齋法以靜念，至空而不空，有而不有，復歸混沌…”

凌熙悅念一句，便讓陸一方跟著自己也念一句，片刻將清凈法全文念誦了一遍，凌熙悅頓了頓，開始解釋道，

“清凈法乃我天丹門入門正法，修至圓滿可筑得仙基。”

“而所謂筑基，顧名思義就是修成此境的人，具備了修習仙道的基礎。”

“而筑基的法門，乃是以人身三寶，精、炁、神為藥，以軀體為爐，在體內煉化成丹，是為天丹。”

“補精血，養陽炁，煉元神便是此階段三件要事...”

陸一方聽了凌熙悅的解釋，茅塞頓開，又想到凌道一查看自己身體時所下的斷語，待凌熙悅解釋完畢后，開口問道，

“多謝師姐悉心教導，之前師尊說我‘精血充盈，陽炁虧虛，神元不穩’，那是不是說我如今應當更注重養陽炁，煉元神這兩件事呢？”

凌熙悅微笑點頭，稱贊道，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

“人之生，炁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

“可見所謂陽炁，乃是人之先天凝聚，無法通過日常的后天行為補足，生活中為邪祟侵擾掠奪，陽炁損耗殆盡之時，便是死期。”

“所幸我道門自有那煉精化炁法門，可將自身精元化為陽炁，通過任督二脈采入丹田，補足后天虧損，此為命功。”

“而那煉元神，在我道門之中，又叫作性功，可以理解為修養心性，使道心堅韌，在千歲萬載的時光里，恪守本心，意志長存不迷亂，也可以理解為和修行中生出的心魔對抗...”

聽到這里，陸一方突然想到，只要天魔在自己體內一日，自己便不會受到心魔困擾，如此說來，那凌熙悅所說的煉元神的功夫，自己算是已臻圓滿了，只怕連自己師尊的境界，也是不如自己的。

所以他所說的元神不穩，是誤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