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悠閑自得去泡妞,范文山卻也守在廠里一夜沒合眼。
臨近天亮,終于是熬不住了,和衣躺在沙發(fā)上睡了過去。
鼾聲四起。
若不是廠里烘干塔正在運轉(zhuǎn),機器的轟鳴聲夠響,只怕整個廠里的人都會聽到。
可誰知剛睡下不到半小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又把他給吵醒了。
“范總不好了,天龍糧貿(mào)的貨已經(jīng)抽樣完畢,再有一個小時就輪到他們卸貨了,怎么辦?”
電話那頭,連夜趕去遠華公司門口負責現(xiàn)場調(diào)度的小徐氣喘吁吁的道。
“慌什么,繼續(xù)盯著就行?!?
范文山聞言,一臉的平靜。
遠華公司敞開門做生意,不可能只吸納金華糧貿(mào)一家供貨商,以詹仁青的人脈,自己也攔不住。
小徐匯報的這個情況他早就料到了。
他所期待的并不是這個。
“可是我打聽過了,我們兩家的到廠價一模一樣,就連扣量比重也毫無差別!”
突然,小徐又說了一句。
聽到這話,范文山臉色劇變,再也坐不住了,蹭的一下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第一反應(yīng),可能是睡迷糊了,幻聽了!
可當聽到小徐再次重復一遍后,現(xiàn)實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不是幻聽,是事實!
范文山的腦海中一遍一遍重復著小徐的那番話,握著手機的指節(jié)都有些泛白了。
為了搶糧,兩家各自布置了5個收購站,每個收購站每小時200噸左右的收貨量。
從開戰(zhàn)到現(xiàn)在,過去近22個小時每家各自收貨2萬多噸,除了留足保證烘干塔用量的2000多噸外,裝車發(fā)往了五家渠的接近2萬噸。
范文山算過一筆賬,剛開始收的5000多噸能賺大概6萬多塊,不過后面那一萬多噸至少要賠50多萬,賺和賠相抵消,第一天差不多賠個44萬左右。
雖然生意人都想賺錢,但對于他這種千萬身家的大佬而言,最看重的還是長期效益。
詹仁青這個家伙一直不老實,總是用一些陰招針對自己,如果這次用兩天時間,拼著100來萬的損失能將天龍糧貿(mào)趕出玉米市場,再順便從對方手里拿回返修公社、前進公社那兩塊土地的所有權(quán),這筆買賣終究是自己賺了。
可現(xiàn)在呢?
兩家送到遠華公司的玉米到廠價一樣,扣量比重也一致,那還搶個什么勁?
你賠多少,我就陪多少,讓別人看笑話嗎?
“范總,要不我去通知一下在途的司機,還是把貨拉回去咱們自己烘干儲存吧?”
小徐等了足足三四分鐘也不見范文山的回話,試探著問道。
糧食送到廠里鐵定賠,拉回去烘干儲存起來,等到年后根據(jù)市場行情合理買去四川、浙江等地說不定還能減少點損失。
“等我電話?!?
范文山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后掛斷了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耐心等待……”
掛斷電話,范文山第一時間給李東陽打了過去,可電話里一直提示占線,這讓他眉頭皺的更緊了,心中暗道一句:臭小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電話打不通,只能趕去酒店。
……
……
酒店。
李東陽穿著浴袍,正靠在床頭與人打著電話。
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開門,范文山著急忙慌的沖了進來:“你小子……”
剛開口,卻見李東陽噤聲的手勢,無奈只能坐下耐心等著。
范文山掃了一眼,對方面前有個打開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十幾串電話號碼。
號碼沒有任何備注。
五分鐘后,電話掛斷。
“范哥,你該不會昨晚一夜沒睡吧?”
李東陽合上筆記本,坐在范文山對面,察覺他臉色很難看,笑問道。
“你小子是真的心大啊!”
范文山心情很好不,可面對一臉微笑的李東陽,也很難發(fā)作,苦笑著道:“昨晚是不是只顧著瀟灑,忘了辦正事了?”
“什么正事?”
“當然是給你口中那個好大哥,遠華公司的陶主任打電話,說說對付老詹的事情??!”
“時間還早,過會再說?!?
李東陽很自然的回了一句。
“過會再說?”
“我昨天不是說了嘛,讓子彈再飛一會。”
“飛飛飛,還讓飛,現(xiàn)在子彈都已經(jīng)拐彎了你知道不!”
范文山聲音瞬間拔高了好幾十分貝:“天龍糧貿(mào)的車進場了,我的人打聽到他和咱們的到廠價,扣量比重完全一樣……”
范文山盡可能詳細的將眼下的局勢分析給對方聽。
“我們剛和遠華公司搭上線,不照顧我們也是正常,以后慢慢會好的?!?
李東陽聽罷,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態(tài)度。
“以后?”
對方越是淡定,范文山越是著急,提醒道:“我的兄弟哎,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涂,如果沒有價差,我們憑什么擊垮詹仁青,如果詹仁青一天不退出玉米市場,我們兩家難道還要繼續(xù)斗下去嗎?”
“呵呵,打敗詹仁青的不是價差,而是細節(jié)!”
李東陽起身,語出驚人的說了一句:“細節(jié),細節(jié)決定成敗,”
細節(jié)?
“什么意思?”
范文山不解,追問道。
“嘿嘿,暫時保密!”
李東陽再次語出驚人。
“你……”
“范哥,還沒吃早餐吧,走,我也沒吃,一起下樓吃點?”
“不去,沒心情!”
“那我打電話讓前臺送上來?!?
李東陽轉(zhuǎn)身拿起電話,打電話要了兩份酒店里的早餐,隨后自顧自的走進衛(wèi)生間洗漱去了。
看著他的老神在在的模樣,范文山有些恍惚了。
事情都發(fā)展到火燒眉毛的時候了,他怎么還能這么淡定?
年輕沒有經(jīng)驗,看不到其中的利弊?
還是這一切真的如他所說,全都在掌控之中?
想了半天,范文山始終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奇怪的是當他看到李東陽不緊不慢的樣子,心里的焦急竟然奇跡般的緩和了許多。
李東陽洗漱完畢,服務(wù)員也剛好把早餐送到了房間。
煎蛋、牛奶、XJ特色大列巴,還有兩小盤切好的應(yīng)季水果。
很簡單,但營養(yǎng)搭配絕對足夠。
“吃吧?!?
“不吃!”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不吃飯怎么戰(zhàn)斗?”
“沒心情!”
“相信我,吃完這頓早餐,答案自然見分曉?!?
“你……好吧,我吃!”
“呵呵,這就對了?!?
一番“唇槍舌戰(zhàn)”過后,范文山最終妥協(xié),兩人面對面啃著大列巴,喝著牛奶。
叮鈴鈴——
范文山剛把喝完牛奶的杯子放下,自己的手機響了。
又是小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