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門被關上時,揚起的一陣風將地上的花瓣扇得飄零。一眼望過去,單膝跪著的溫故知被這舞動著的花瓣襯得更加動人,一如黃翅搖初見他時那般艷麗。
但這一陣風也同時將她腳下的花瓣吹離,讓她與他之間多出了一條明顯的界線,以花為界,一面蒼白,一面繁雜。
“為什么?”
黃翅搖啞著聲音又重復問了一遍。
溫故知因為這冷不丁的一句而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什么?”
一直盈在黃翅搖眼里的淚水終于在此時潸然而下。她緩緩地抬起了頭,直視著溫故知,一字一頓地問道:“為什么要這么做?是因為我嗎?”
她的問題讓溫故知有些錯愕,“向你求婚自然是因為你啊。因為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因為想一直保護你。”看著黃翅搖滿臉的淚痕,他不禁溫柔一笑,歪了歪頭調侃道:“搖搖是不是感動到有些緊張了呀?”說罷,他站了起來,向她走近,先是輕輕地拭去她臉上的眼淚,隨后取出了絲絨盒子里的戒指,拉起她的手就要戴上,卻被黃翅搖下意識地就推開了他。一個松手,戒指就這樣被拋了出去,“哐啷”一聲,跌在了地上。
“我不是在說求婚的事。”黃翅搖拉住了沉著臉正要轉身把戒指撿回來的溫故知,“羅妥曼被綁架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卻見溫故知抬起手來,用掌心貼住了她的臉頰,輕笑了一聲,“如果我說,不是,搖搖會相信我嗎?”
“我也很想相信你……”黃翅搖顫抖著雙唇,哽咽道,“可是,那為什么你的手下會有羅妥曼被羞辱的影片!”
“我的傻搖搖,你忘了你跟她是一起被綁架的嗎?我要是讓人去綁架她,又怎么舍得連你也一起綁了呢?”
黃翅搖不禁一僵。
溫故知嘆了一口氣,摟住了她,輕撫著她的長發,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一開始這個綁架就是那個女人的自編自導自演,地址也是她發給我的,要不然我怎么就剛好在去救你的路上發現了你呢?”
聽到這里時,黃翅搖一頭霧水。如果溫故知說的是真的,從邏輯上看是合理的,但羅妥曼當時的反應也不像是演戲。而且……
“可是后來為什么……”
“她傷害了你這么多次,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拿你來試探我的底線,我沒辦法再忍下去了。她必須要為此付出代價。”耳邊的聲音逐漸染上了些兇狠,讓黃翅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開玩笑的,搖搖別怕。”
“找到你之后,我就將這個地址發給了她弟弟。”撫著她頭發的手隨著他講話的語調而放緩,一下又一下的輕拍在她頭上時,像是催眠曲一般,“她弟弟是她的家人,發給他算是仁至義盡了。至于他是去救人還是殺人,這我就控制不了。”
黃翅搖只覺得自己呼吸也跟著溫故知的節拍停頓了下來。
她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邪性。
想到這里時,她驚恐地想要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卻被他先一步松開了。
“以后再也不會有人阻攔我們了。”他雙手捧住了她的臉,唇角輕翹,烏黑的眼珠將所有的光都聚在了她的雙眼上,卻沒能讓她感受到一絲的溫度。
“搖搖高興嗎?她欺負你的所有的仇都一次性報了。沒有了這些可惡的人,我們就永遠都不必分開了。”
黃翅搖眼光沒能從溫故知的雙眼離開,只能跟隨著墜入了那無盡的深淵之中。
對,她應該高興的,大仇得報,前路無阻,高興才是合乎常理的。所以她此時此刻該笑,該解氣地笑,該放下心頭大石地笑,該滿懷憧憬地笑。
溫故知的笑容越來越艷麗,像那深藏在危險當中滿身毒素的花。
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黃翅搖也跟著努力地扯起自己的嘴角,做出個笑的表情,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兩頰硬邦邦的,臉上的笑只是由扭曲僵硬的肌肉堆砌出來的動作。
“搖搖真好看。”溫故知低頭吻上了她,隨后輕聲細語道:“既然沒有阻攔我們的人了,我們的婚禮也該提上日程了。”
“婚……禮?”頭腦昏昏一片空白的黃翅搖只抓住了他話中的一個詞語。
“是呀。”溫故知又吻了她一下,“我已經決定好我們婚禮的日期,也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搖搖不需要操心,只要美好純潔地穿著婚紗出現在婚禮上就可以了,我不會讓你累著的。婚禮結束后我們就直接去度蜜月。以后我們可以一起去做任何想做的事。當然了,如果搖搖想要繼續工作的話,也可以回來溫蘇,無論哪一個職位搖搖都有能力勝任,只要你說,我都會為你安排好一切。為了你,我可以去做任何事。”
溫故知暢想著兩個人的將來,帶著黃翅搖一起沉溺在了當中,甜蜜而窒息。
“搖搖,我真的很愛你。你也是一樣愛我的,對嗎?”
“愛……”
溫故知對她實在是太好了。
黃翅搖在恍惚中想到了溫故知為她做過的許許多多。
自從確立了關系之后,他便呵護備至,處處維護,恨不得將她保護得像是溫室里的花一樣。有時候會因為她的過于獨立而不滿,雖然最后還是會在她的退讓之下,允許她去做,但也還是會時刻關注著她。
他曾說過,他眼中的她本該是一株麗格海棠。雖不是什么名貴的品種,卻也柔弱美麗,既平易近人,又嬌艷萬分,令人忍不住親近,奉上一切去愛護。
溫故知自然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確實愿意為了她去做任何事情。
為了她搭了個堅固溫暖密不透風的溫室,為了她灌溉了一切他所認為的好的營養液,為了她滅絕所有野花野草絕不留根。
真的太好了。
好到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退讓,沒辦法反駁和拒絕他為她做的任何決定。
也無法逃脫。
奇怪,明明之前完全沒有過“逃脫”這樣的想法,為什么現在會想到這個詞呢?
念頭一旦萌芽,就勢必要破土而出。
不對,她明明逃過一次了,為什么又跌回來了呢?
黃翅搖忽然感覺到似乎有什么東西碎裂了一樣。
她閉上了雙眼,溫故知眼里那亮的異常卻沒有溫度的光便隨即熄滅在她的視野里。
深淵漸漸消散,一直懸浮在其中著不了地的她也終于尋到了那屬于自己的一根繩子,得以順著往上爬。
她猛地睜開雙眼,從溫故知的懷抱中脫離,腳踏在那鋪滿了地板的海棠花瓣上,撿起了那枚戒指。
隨即走到溫故知面前,將戒指放回了小盒子里,“啪”的一聲蓋上,便塞到了他手中。
“我愛你。”
她堅定地說道。
“但,不用繼續準備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