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遺玩的得心應手。

不到兩個小時，其他兩姐弟的“壓歲錢”也都被她收入囊中。

很快就到了飯點，貢瑛奉老太太的命來叫人，沈歲禮今天輸的最多，嚷嚷著飯后繼續，他勢必要再贏回來。

餐廳的位置很寬敞。

沈家嫡系人少，算上老太太一直帶在身邊的貢瑛，也才十來人，坐下來稀稀拉拉，愈顯單薄。

簾后，是蘇州名曲兒——《庵堂認母》。

貢瑛攙扶老太太在主位落座，老太太的視線簡單掃了一圈，忍不住感慨，“沒想到沈家的人口現在竟連一桌都湊不齊了。”

大家都不敢出聲破壞氣氛。

沈乾川醞釀了一番，小心翼翼道：“搴若明年就畢業了，到時候......”想必會熱鬧些。

“明年搴若回國，絨絨又不在。”她輕嘆一聲，“罷了罷了，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還能再撐多少年。”

沈搴若是二伯家的長女。

自幼便被送出國讀書，到現在博士未歸，恰好錯過了沈今遺在沈家的這幾年。

聞言，沈知絨起身，朝著老太太微微欠身，“祖母身體健朗，必定鴻福齊天，阿賽雖是西北出身，現如今也在京城定居，祖母若是念我，派人來一通電話即可。”

“是啊，都在京城，”想見面也容易。

二伯母李瓊華見氣氛太壓抑，笑著打圓場，但話說到一半，又卡在喉嚨里。

有的人雖然都在京城，但也不見得能見幾面。

老太太抬手，叫停了曲子。

貢瑛心領神會，拿出剩余的紅包打點了里面的藝人，轉身吩咐人上菜。

今年的家宴以淮揚菜為主，取材簡單但嚴謹，也十分考究廚師的刀工與烹藝。

老太太沒動筷，視線落在餐盤上逐個打量，最后落在不遠處的一道清蒸鱸魚上，貢瑛意會，用公筷給她取了魚腹最鮮嫩的一塊放入碗中。

老太太還是沒動筷子。

“今丫頭，你來替我嘗嘗今兒的菜。”

沈今遺自小隨徐繪在海常長大，對淮揚菜比較熟悉，比起其它菜系也更符合她的口感。

聽到老太太的吩咐便動了筷。

“鱸魚肉質細嫩，入口甘香，火候把握剛好，既不油膩也不干燥，湯汁帶著花雕酒的甜，豉油的香，也保留了魚肉原本的味道。”

“文思豆腐刀工精湛，絲絲分明細而未斷，湯色清澄，口感細膩，味道爽嫩清香。”

“獅子頭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一共二十四道菜，沈今遺一道道嘗著，每道菜都點評了一番，最后總結，“祖母，孫女嘗著都挺好的。”

老太太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

“既然今丫頭都說是極好的，大家也都嘗嘗罷。”

眾人如赦大釋，紛紛拿起筷子。

沈家人都喜咸甜口，平時以譚家菜系為主，吃起來倒也不違和，桌上除了唐簡是山城人，重麻重辣吃不習慣，其他人都能適應。

食不言，寢不語。

飯桌上鮮少有人說話，老太太估計是上了年紀，也怕了這種安靜，叫貢瑛讓人開了投屏。

一邊吃飯，一邊看春晚。

恰好趕上春節聯歡晚會的開場歌曲《龍騰虎躍》。

演唱者是圈內兩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唱功也是實力派，一下子就唱燃了觀眾們的心，也讓包廂的氛圍不再那么壓抑。

緊接著，著名小品演員黨馳軒跟老搭檔徐曉荷的一部《大家小家》。

但今年的小品題材并不出彩，跟往年一樣，除了時不時爆幾個新梗熱了一下場，沒有什么其他看點。

后面幾個節目，有魔術，有中國傳統武術，一連看了好幾個，沈今遺有些困了。

沈今鑒給她添了杯茶提神。

到了后面戲曲《百花爭艷》出場，老太太這才有了興致，放下碗筷，盯著屏幕看的專心致志。

情到濃時，還忍不住輕敲手指跟著一起打拍子。

但節目時長有限。

一曲終了，老太太怏怏收回視線，意不盡興。

接著，主持人播報下一場節目，一首四人的合唱歌曲《雁行》。

不同于方才幾位國家級歌手的獻唱，這場節目的嘉賓都是娛樂圈的新生代。

沈今遺不經意瞥了一眼，頓時心里頭咯噔一下。

然后用余光小心探了老太太那邊，見她也正看著屏幕，手指不自覺握緊了茶杯。

喬準不是科班演員，也沒有經過系統培訓的才藝，雖然在影視圈里可圈可點，但直播晚會這種節目上表現只能算正常水準。

老太太瞇著眼看了會兒，便興致缺缺，叫人關了屏幕。

貢瑛給老太太盛了一碗燕窩。

老太太喝了小半口，就放下了勺子，又抬抬手，讓人撤走。

忽然，狀似漫不經心的開口。

“今丫頭，你從前怎樣我不問也不管，但如今既然回了沈家，有些事情應當不用我再說。”

她還真是煞費苦心的提醒。

沈今遺垂首低眉，烏黑濃密的長睫掩了眼底的情緒，木訥的答道：“知道了。”

一如提線木偶。

被提醒的不止她，沈漣朝也突然想起，“最近軟景同你聯系沒有？”

“聯系了。”

昨天還發了微信。

只不過沒見到他人，只見到了他的助理。

多的她沒說。

沈漣朝也不關心這些，只希望在訂婚前她不要再節外生枝，畢竟事關沈家的未來，四年前就錯過一次，這次說什么也不能再生變故。

沈漣朝默了默，還是有些不放心，覺得人只有在眼皮子底下才能看得住。

“年后就搬回來住吧。”

沈家家規森嚴，規矩繁多，跟沈家人一起生活是件極其壓抑的事，沈今遺沉默了。

“長亭，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長亭是沈今鑒的乳名。

被點名時他正慢條斯理的剝著蟹殼，將挑出的蟹腿肉跟蟹黃放在一旁干凈的碗碟中，推到沈今遺的跟前，隨后拿起一旁的熱毛巾擦拭手指。

“父親，年后我要去滬市出差。”

“你出差，難道手下就沒有其他人了嗎？”

沈漣朝一眼看破他的小心思，搬家這件事又何需他親力親為。

沈家沒有人希望沈今遺搬回去住，不然七年前也不會隨意找了一個借口，就把她送回海常，不管不問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