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您就真看著,不幫幫我?。 闭Z氣里帶著嬌嗔,少年臉上反倒堆滿了笑。
老者嘴里叼著不知哪里拔來的野草,躺在路邊的土坳,自顧自地哼著小曲兒。
“那木料、石料我就這樣散著放了,鋪點草,撒點土。不仔細看,路過的人肯定發現不了,回頭咱還能拿上?!鄙倌昱牧伺纳砩系膲m土,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幾分。
老者見少年忙完了手上的營生,重新躺到了板車上,手上不知何時多了幾根木棍?!皫煾的褪惯@個?。俊币宦晲烅?,“誒呀!”少年揉了揉腦袋,瞧不出是委屈還是訕笑。
二人出了大同府,半個時辰前就已趕到了雇主所在的村鎮。未至村口,濃烈的血腥味早已充盈空氣里的每一個角落,那是血和著肉被燒糊的味道。四處都是沒有氣息的平民百姓,老人,男人,女人,無一幸免。街口店鋪的小販跪在地上,靠著旁邊的桌子維持著半身跪姿,脖子上的致命傷一覽無遺。只是那傷口太不尋常,不是利刃劃破,更不是野獸咬痕。脖子上的巨大創口,更像是生生被拽走一般。如若不是倚仗桌子,現如今早已是真正的“身首異處”了。
師徒二人把馬車停在村口,一路直奔雇主所在的客棧。不出所料,客棧里連老板帶伙計十余人,皆已殞命。上個月來談這趟買賣時,這家客棧的裝潢不可謂不精致。雖比不了皇都京師客棧酒肆的萬分之一,在大同府內,也算得上奢華。眼前的破敗景象,讓老者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倒是后廚的酒壇子全都整整齊齊,沒有損壞。
前廳傳來聲響,老者覺出不秒,三步并兩步踏出后廚,門口去路不知何時,已被兩個蒙面人擋住。
這兩人高逾六尺,身材威猛,硬是把客棧兩扇大開的門堵得嚴嚴實實。
“怎么還有活口?這村里的豬狗怎么殺不盡的!”講話人滿口不屑,不停用右手拇指摳弄手中佩刀的護手?!澳銇磉€是我來?”一旁的同伙默不出聲,講話人霎時便拔出手中長刀,直指少年面門。少年望著眼前二人,并無退意,正欲向前。老者已提前一步站到少年身前,側身閃過蒙面人刀刃同時,右手輕輕發力推開少年,另一只手單憑食指拇指發力,竟將刀背握于虎口之間。
老者腳下發力,扭轉刀刃,震開了蒙面人持刀的手。蒙面人一旁的同伴見勢不好,正想拔刀助陣,刀未出鞘,已被少年擲出的木棍兜頭擊倒。蒙面人一時首尾難顧,回過頭來也被老者用刀柄擊暈。
少年快步走到蒙面人身旁蹲下,伸出顫抖的手……
“干什么?”老者拉住少年的手,“都搞出這么大動靜,還不趕緊走!”
將近一個時辰了,越發逼近村子,少年手上的鞭子抽下去的力道便輕了一分,間隔也越來越久。老者從板車后一躍跳到少年左側坐下,捏住少年的手?!罢?,瑋兒怕啦?”少年手上發起狠,“啪”,揮舞起來的鞭子抽在空中,本就燥熱的空氣,變得愈發焦灼?!拔抑皇遣幻靼?,為什么要無緣無故殺那么多人,他們好多人還那么,還那么……”話沒說完,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平日里,老者一向嚴厲,趕上小徒瑋兒犯了錯,板起臉的速度更甚翻書。怕就怕瑋兒哭,一時慌了神,趕忙一把將瑋兒摟進懷里,“師傅知道瑋兒心善,師傅這不是賠了老命,陪你回去看看嘛!”老者摟緊懷里的瑋兒,又抬頭望了望已經徹底落下的夕陽,奮力睜了睜眼,“師傅明白,師傅明……”
“吁!師傅你看看,都怪你抱住我,差點把馬趕到坡下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