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塔看著兩人,神情有些凝重。
一層塔身被催動的快速旋轉(zhuǎn),塔身周圍許多虛幻的世界在沉浮。
這些虛幻的世界開始合而為一,其中的景象越來越清晰,眨眼間只剩一個世界存在。
那是世界當(dāng)中景色單調(diào)無比,茫茫一片混沌之子縈繞,偶爾可見一兩個身形高大的人雙眼呆滯,站在其中。
“族人?你是說他們?”塔魂控制之下,那些混沌之中巨人的面孔一一顯現(xiàn)。
“混沌常在,己身不滅。醒來,速速醒來。”女巨人催動種族神通,似乎要喚醒那些處在麻木中的族人。
塔魂感覺到了異樣,世界之中,一個丈八高的男巨人周身混沌褪去,雙眼冒出精光,他仔細(xì)打量四周一番,最終抬頭望向天空。
他似乎明晰了自己的處境,目光仿佛看到了世界之外的塔魂,邁開大腿向著外界走去。
一個,兩個,世界之中所有的巨人都醒了,他們齊步向著外界走來,但似乎永遠(yuǎn)走不到盡頭。
“我助你們一臂之力。”女巨人出手,一道神通打入世界當(dāng)中,寶塔并沒有阻擋。
那些巨人開始合而為一,最終化為一個身高丈二的巨人,他一步邁出,混沌悸動,沿著神通的軌跡,幾步之后就接近了世界屏障。
“我的族人。”巨大的頭顱從中探出。它向塔魂點了點頭,又向趴在巨大石門上后背朝著自己的陸仁點頭施禮。
隨即他看向女巨人:“你是誰?竟敢占我族軀殼,褻瀆前人,該打。”
巨人開口,嘴中吐出混沌之氣,化為神劍,向著女巨人射去。
“散。”隱約間似乎有著響指聲。
那方世界消失,巨人消散,神通來到女巨人面前,吹的她發(fā)絲凌亂。
女巨人回過神來,問道:“你,控制...,把他們怎么了?”
塔魂看到對方不似作偽的表情,讓那方世界再次出現(xiàn)。
“若想知道,答案便在里面。”
聽到這話,那英武強壯的男子把注意力從陸仁的背影上收回,連忙道:“這塔狡詐無比,道友切莫上當(dāng)。”
“混沌伴身,神軀不滅,我又何懼?”女巨人踏步向前。
‘此方天地古怪,又是它的主場,那女子是混沌一族,倒也算個臂助。’神秘男子原本一直在感應(yīng)本體方位卻一無所獲。
他心思百轉(zhuǎn),剎那間便有了一計:“混沌一族的道友且慢。那塔雖然破碎但可不是凡塔,塔中孕有強大陣法,全力施為可開天辟地,劈開混沌之氣不在話下。不若你我聯(lián)手入內(nèi)一探究竟。”
混沌族女子似有被說服的跡象,聞言停下了腳步。
男子面露喜色,繼續(xù)道:“道友有所不知,此塔狡詐似其主...”
那女巨人向那男子看去,眼中混沌之氣翻涌不斷,她在運轉(zhuǎn)神眼神通,像是要看破了男子的身份。
“多謝好意,閣下境界高深莫測,僅憑化身便有如此神威,若是日后有事相求我也恐無能為力,還不上此間因果,所以便不饒你費心。再說此乃我族私事,無須旁人插手。”
女巨人說完便進(jìn)入那虛幻的世界之中。
眼看對方一意孤行,男子搖搖頭,有些感慨:“蠢貨!身死而不自知。”
‘雖然這世界有陣法隔離,我只能模糊感應(yīng)到自身肉體所在卻不能建立聯(lián)系。但這塔狀態(tài)也是不佳,倒也無妨。’男子冷哼道:“我看你受傷極重,對付這等角色還需用計。”
“哪怕我只是精血化身,需一只手防備那的石門,另一只手照樣能收拾你。”
聽到這話,塔魂沒有動作,正在全力收復(fù)塔身,陸仁似乎有所反應(yīng),腦后勺緩緩的搖動,仿佛在嘲笑對方。
“這等傷勢還死撐什么!”男子似乎被惹怒了,他動手了。
左手洞穿空間,一把抓向殘塔。右手極速仿佛突破了時空,剎那間來到石門附近,化作那擎天大手,手掌一握就要連人帶門一把抓走。
他已觀察多時,知道塔魂雖然不知為何有所精進(jìn),卻并無塔身想來也發(fā)揮不出什么力量。那石門雖為仿品卻是異寶,若是奪得日后尋那眾生之門便是手到擒來。
至于那門前少年郎,體內(nèi)雖藏有幾分藥力,修為幾近于無,不值一提。如此修為卻敢嘲笑自己,已有取死之道。
男子的左手突破了空間,掌中神光不斷迸發(fā),一瞬間不知道施展了多少術(shù)法。塔身周圍沉浮的世界消失不見,虛空仿佛也被凝固。
手掌越來越大,兩層殘塔自然而然的就要落于其掌中。不對,是那塔在不斷的縮小,在對方神通的作用下,向著手掌而去。
另一邊,石門雖是仿制品,但內(nèi)含空間通道,若想讓它強行縮小卻不是他這個化身的法力所能做到的。
那男子的右手?jǐn)U大,向著那石門握去。
陸仁仿佛被嚇傻了般呆愣在原地,毫無動作。
突然間,一道耀眼的光閃過,那擎天大手消散不見。
男子看著自己被生生切開的右手,陰沉著臉的說道:“好手段,竟能瞞過我的神識。”
不知何時,兩層塔出現(xiàn)在了陸仁的頭頂。
寶塔回道:“連是誰出的手都不知道。”
“哼!不管是誰,都給我死。”男子冷笑著一邊施展療傷之法,一邊收回了左手,再次向陸仁攻去。
左手破空而去,手臂長毛越來越茂密,手指收縮,指甲越來越長,散發(fā)著寒寒凌光,還未接近,就顯出原型化為了獸足形態(tài)。
伴隨著的是他的怒喝:“螻蟻,交出秘法,讓你死個痛快。若敢反抗扒皮抽骨,再取你神識。”
寶塔哈哈笑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當(dāng)年剛見面時的教訓(xùn)你就忘了?好好看看你的右手。”
男子冷哼一聲:“今時不同往日,當(dāng)年你不過是仗著有人撐腰,現(xiàn)如今他不在,你...這傷口。”
寶塔不以為意的反諷道:“這話也送還給你,當(dāng)年若不是你仗著有人撐腰,早被我用道火煉化烤了。”
“六道輪回。”陸仁一聲低喝,緩緩的轉(zhuǎn)過身來。
他身后出現(xiàn)六道光環(huán)騰空而起,每道光環(huán)內(nèi)都仿佛有著一方世界,六道光環(huán)內(nèi)含聯(lián)系彼此轉(zhuǎn)換,就像是六方世界輪轉(zhuǎn)不休,最終化為一擊,斬向那獸足,剛一接觸那獸足便從中斷裂。
那男子右手齊掌斷,左手齊肘斷,運轉(zhuǎn)神通秘法卻是怎么也不見好轉(zhuǎn),連忙散去身形化為本源之精血,再從精血化為人身,不管怎么變換,始終雙手不見復(fù)原,這是受了道傷。
獸族男子驚駭:“六道輪回天功,世上怎么可能還有人能修到如此境界。我親眼看到那至尊一脈斷了傳承,流傳在外的也只剩些許殘篇。更何況那人也早已死了。”
他望向只剩兩層的寶塔,目光凝重:“真是陰險,看來你修為恢復(fù)了許多。就算如此,想要抹除我這本源精血和主身的感應(yīng),你暫時也辦不到,等著被我本體找到吧!”
陸仁轉(zhuǎn)身站定,殘塔浮于其頭頂,臉上似笑非笑,語氣平靜:“哎,你真是不長點記性啊。”
“是你?你不是死了?”
石門被催動,六道光環(huán)在其加持之下威能大盛,男子被吸入其中化為血團(tuán),血團(tuán)被煉化消失不見。
‘陸仁’看了看四周,隨即盤坐在地。
識海空間內(nèi),陸仁和寶塔交流著。
“應(yīng)該結(jié)束了,我要全力祭煉塔身了。”
“好。需要我怎么幫你?”
寶塔若有所思,道:“也好,你看著那扇門,若是有人從內(nèi)打開提醒我。”
‘還會有什么人從里面出來?就像這個小世界一樣?’陸仁按下心頭疑惑,點頭答應(yīng)。
兩層寶塔騰空而起,霎時間化為十丈大小,塔上那些烙印一一浮現(xiàn)仿佛復(fù)活過來,他們在那塔壁上不斷游走。
陸仁背靠石門,觀測良久,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三眼族的人和混沌巨人在都在上面,還有一個男子的身影怎么看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塔身開始縮小,那些在塔身表面游走的身影接二連三的重化烙印。
‘之前抗拒我的意志到底是什么?’塔魂小心翼翼的祭煉著三眼神族的身影。
三眼神族的身影不安心淪為烙印:“不,三眼神族就剩我了,我要出去。”
他不斷的對著周圍攻擊,想要打破束縛。
塔魂對此早有準(zhǔn)備,那些被他掌控的烙印再次顯現(xiàn)身形,合圍過來。
三眼神族身形高大,神威驚人,許多的烙印在他的神通下潰散,一瞬間又被復(fù)活。
在眾多身形的圍攻之下,他終是抵擋不住。開始了最后的掙扎,三只豎眼飛出,合而為一,神威驚人化為一道光打穿了塔壁,在小世界之中顯化,直奔天際而去。
塔魂看著神光突破了世界的束縛射到了外界,有些感慨:“可惜你選錯了時間。”
神光消逝,三眼神族化為一道巨大的烙印,在第一層塔身上有著極大的比重,第一層塔身終于被完全掌控。
接下來他全力煉化掌握第二層塔身,那混沌族的巨人們雖稍有抵抗,但之前出現(xiàn)的女巨人的身影很快就被煉化,化為烙印重現(xiàn)塔身上。
混沌族的身影被一一煉化,塔魂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深,他絕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混沌族那塊,想要從中找出不對勁之處。
‘不對,當(dāng)年輪回大人在我身上銘刻的混沌神國八十九人怎么少了一個?’
“這個不是,那些也不對。”他開始尋找混沌神族附近的烙印。
突然,發(fā)現(xiàn)了有道烙印的位置變動了,第一次掃過時還在混沌族邊緣,這次再看已經(jīng)遠(yuǎn)離了一點。
那是一個中年人,身高只有七尺左右,和那些身高幾丈的巨人有著明顯的差距。
“終于找到你了。”
混沌族的巨人紛紛出手,那些神通道法來到男子身邊。
男子四周彌漫無盡混沌,那些混沌族的道法神通在混沌之中消散不見。
“你是誰,為何占據(jù)這身形,你也不是這塔身孕育出的新意志。”十層古塔顯現(xiàn)在這中年男子的身邊。
中年男子開口,有點無奈的道:“我自有意識來也不過短暫時光,當(dāng)然不是這殘塔孕育出的新意志。”
男子身形變化,化為一個女子形象,繼續(xù)說道:“更何況,我們不久前還在外面還打過招呼呢。”
十層塔魂回頭看去,只見原先的女巨人慢慢的就變?yōu)橐粋€中年男子的相貌。
‘混沌族神通果然有趣,只不過到此為止。’混沌族女子周圍瞬間被其他種族的人圍得水泄不通。
塔魂道:“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他們,包括你,皆只是烙印而已。”
那女子點點頭,俏臉上盡顯哀默:“我知道,只是有些不甘心。近幾個紀(jì)元以來,我族神國破滅,血脈盡歿,好不容易找到這些烙印。”
她揚起頭望向十層寶塔,語氣堅定:“混沌不滅,神族永存。這些人烙印皆在,我族有秘法能夠復(fù)活他們,再不濟(jì)也能再造族人。”
“哎,你自身都是烙印,談何復(fù)活他們。”
“前輩既能烙印神國鼎盛時的景象,想來也和我族淵源匪淺。在這和小女子費這么多口舌,想來是有些話想和我說。”
“你倒是有些機(jī)靈。”
塔魂話音一轉(zhuǎn),神色嚴(yán)肅:“可惜,你根本不是尤瓔,你到底是誰?連我都不認(rèn)得了。”
“前輩恕罪,方才在外面是受影響,不是有意冒犯您。再者,我自有意識以來,不過寥寥時光,自是不認(rèn)得您,所以才多有得罪。”
“嗯?如此嗎?你是什么時候才有的意識?”
“具體時間不知。此處世界,額,我在塔內(nèi)不知時光只記得當(dāng)年有意識沒多久,就感知到了一件大事。”
女子一字一頓的說道:“深淵崩塌。”
‘深淵塌陷?那時,我剛來沒多久,她就誕生了意志。’十層寶塔問道:“你在外面為何和與我劍拔弩張?剛才說的受影響又是什么情況?”
女子停頓了一下:“我自有意識以來也多是蹉跎,就算在感知到深淵崩塌后,也是一度渾渾噩噩。”
她繼續(xù)說道:“直到那不久前,冥冥之中感知到,只要殺,不對,阻止您和塔身融合,天地間就有對我大有裨益的事發(fā)生。”
“可嘆,你這軀殼都來自我塔身烙印,還阻止我和塔身融合。”
女子恭敬行了一禮:“您說的是,當(dāng)時我渾渾噩噩來到外界,就感知到塔中還有其他族人的痕跡,所以我才...義無反顧的入內(nèi)探查究竟。”
‘不對勁,三眼,她,還有那小狗,他們都和我打過兩次照面。他們都是不長記性的敗在同一招數(shù)上。’寶塔不由的想到了來此之前那人的勸告:“此去,不僅要面臨修為受損,人身破滅,還要提防那世界惡...你想好了嗎?”
女子看到對方呆愣在原地:“前輩,前輩,你怎么了?”
十層寶塔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混沌族女子,嘆道:“哎,混沌族終是斷了傳承,連族中的傳承圣塔都不認(rèn)識了。”
“怎么可能,你如果是傳承圣塔,為何我不惹?”聽到這話,女子難以置信。
“那是你傳承有缺。”這句話讓混沌族女子呆愣在原地。
十層寶塔自顧自的說道:“當(dāng)年,混沌一族連續(xù)數(shù)個紀(jì)元都是天驕輩出,成仙作祖之人不在少數(shù)。就連那仙道稱王之舉,也是結(jié)伴而行。最終在那數(shù)個紀(jì)元前,于諸多大域之間獨立而出,建立了混沌神國。”
十層寶塔看著那女子繼續(xù)道:“你可知混沌一族天生地養(yǎng),多是些血脈不全之人,那完美的混沌神族難以孕育?”
女子點點頭,表示確實如此。
“無數(shù)紀(jì)元以來,完美的混沌族族人雖不多,也不只百數(shù)。那你可知為何我塔身單單只烙印了這八十九位?”
女子都這些感應(yīng)強烈的烙印身份早有猜測:“因為他們都是仙道絕顛或者仙王的存在。”
寶塔語氣闌珊:“不錯。由此可見,你雖未獲得完整神族傳承,但也聰慧有佳。”
混沌族女子連道:“圣塔前輩前輩謬贊了。”
“哎。當(dāng)年神國大戰(zhàn),我亦受傷嚴(yán)重,數(shù)個紀(jì)元以來只得茍延殘喘。現(xiàn)如今收了一個弟子。只是年歲尚幼,還缺個護(hù)道之人,你意下如何?”
‘為何不選我?’女子有些不解:“是哪方勢力摧毀的神國?”
“實力不至,強知有害,那事不是如今的你所要顧慮的。”
“難道這滅族大恨,您就只告訴那位族中后輩?”女子不服,“我有信心承此宏志氣。”
“此間之事干系甚大,他也并非神族之人。”
“什么?”女子不可置信。
“諸位仙王皆不敵,我族本就人丁稀少,我又于心何忍推…”
……
陸仁在外精精有味的看著塔中的情況,直到那男身變?yōu)榕恚嬅嫦Р灰姟?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塔散發(fā)耀眼光芒,一團(tuán)光從中射出,直奔自己身后的石門而來。
緊接著兩層殘塔又發(fā)出一道神通,石門被緩緩的打開,那團(tuán)光沒入其中,大部分消散不見,只有些許殘留。
“終于找到你了,哪里走?”一聲大喝傳來。
三尺多高的塔身,又是一道神通發(fā)出,攻向那殘留的光團(tuán)。
光團(tuán)四散開來,在不遠(yuǎn)處重新匯合,吸收著周圍的能量血跡化為一個人形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