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欽朝一旁跟在他身邊的小廝說了幾句話，小廝快步跑走了，沒多久就懷抱著兩壺酒回來了，靈犀也微微側身將李舒欽和抱著酒的小廝迎進了院子。

白玉見靈犀和李舒欽有說有笑的從外面回來，撇著嘴瞪了李舒欽一眼，輕哼一聲往房間去了。

“公子莫要見怪，幼妹驕矜不懂事。”靈犀微微俯身低頭，語氣輕柔。

“無妨，還未請教姑娘大名？”李舒欽虛扶了一下靈犀的相握在腰間的雙手，順勢問著靈犀的名字。

“曲靈犀，公子喚我靈犀便好。”姓是胡謅的，名字卻是真的。

春桃花，夏青梅，秋金桂，冬暖梨，宣紙一張筆墨濃，琴聲悠悠詩意揚…

靈犀的小院變成了李舒欽最常去的地方，四季不落，品酒談歌，聲肆意，心悅愉…

“怎么了，有心事？”李舒欽每次來都會說很多話，一開始不熟的時候可能還有所收斂，來的次數多了，那話就如黃河水般滔滔不絕，但今天來了以后倒是出奇的安靜，讓靈犀不解。

“遇到了點難纏的事情。”李舒欽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眼神躲閃，這讓靈犀很是不解，李舒欽是一個坦率的人，扭捏做作不是他的風格。

“兄長不久前成了親，嫂嫂也懷有了身孕，家母最近催婚催的厲害，頭疼的很…”李舒欽扶額輕笑，他和靈犀是至交好友，最開始的他貪戀靈犀姣好的面容，想要認識她結實她與她做朋友，在相處之后他又被靈犀那異于其他女子的認知與性格所吸引，總的來說，他們很投緣，他很喜歡靈犀，與靈犀相處的這一年內，每一天他都是快樂無憂的，在這座平平無奇的小院里，他仿佛能忘卻一切世間的煩惱。

“時候到了，娶妻生子也是應該的。”靈犀斟酒的手抖了一下，幅度很小，幾乎不會被察覺。

李舒欽看著靈犀微微側著的腦袋，他們總是在白日里喝酒，雖說都是些沒什么度數的花酒果酒，但喝了就是喝了，靈犀白皙的臉頰總是會泛著淡淡的紅暈。

“你也是這么想的么？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應該娶妻生子，按照既定計劃去做？”

“不，我的人生沒有什么既定，喜歡的，成親也好不成親也好那人都是我喜歡的，我若是想與那人平淡過日長廂廝守，那這便是我的既定，我若與那人因世間羈絆無法一路相伴，那這也可以是我的既定。”靈犀從小就被家人拋棄，對于親情她不甚了解，隨心修煉遇到的大多都是朋友，友情她可以說是參悟了不少，至于愛情…她只是聽說過了這個東西，成仙入了神域后的第一條死規定便是不能動情，這就更沒有人能告訴她什么是愛情了。

“成親當然是要和喜歡的人啊，被逼著和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成親那豈不是煎熬？”李舒欽仰頭給自己灌下一小盞酒，頗有決然悲涼之感。

“舒欽…還沒有遇上喜歡的姑娘么？”靈犀繼續為李舒欽斟酒，素手纖纖，指尖泛著淡淡的紅。

李舒欽驀然抬眸，猛地撞入了靈犀那如深潭般的眼眸里，風揚漣漪起，酒香伴落花，李舒欽只覺得時間像是停滯了，耳邊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別無它音，心中酥麻，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指尖顫抖，打落了酒杯。

情不知所起，回到家的李舒欽滿腦子都是那個讓他失了分寸的和靈犀的對視，雖然這一年里很多時候他都會被靈犀的長相所吸引，偶爾也會因為不經意的對視而臉紅心跳，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小鹿亂撞心緒難平，一時間他也搞不明白到底是因為靈犀的美貌還是因為當時與她對視時靈犀所說的那句話。

白玉見靈犀坐在院子里發呆，初春時節，吹過的風還有些涼，雖然她知道靈犀其實不會冷，但還是拿著外衣給靈犀披上了。

思緒被打斷，靈犀開口道：“回來了？最近幾天又去哪里玩了？也不知道回家。”

“沒去哪，就在周邊逛了逛。”白玉蹲在一邊，把腦袋靠在了靈犀的腿上，享受著靈犀一下又一下的撫著自己的后背。

“靈犀，你到底想要什么呢？”白玉又在空氣中聞了李舒欽的味道，她時常覺得困惑，這個李舒欽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讓靈犀對他這么特別。

“我想要好好的生活…”靈犀的目光放遠去了不知道具體又落在了哪里。

白玉驚的抬起了頭，滿目皆是不可置信：“好好的生活？你之前的生活不好嗎？你知道有多少妖怪們想要上神域，想要得到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世俗之人注定沒辦法在高處安穩。”對于白玉突如其來的質問，靈犀倒沒有什么情緒上的波動，只是面容帶笑的說著些白玉聽不明白的話。

“和李舒欽這個人類談天說地就是你所謂的安穩么？”

“白玉，你說與人成親生子是什么樣的感覺？”靈犀沒有回答白玉的問題，腦袋歪在一邊，指尖撥弄著自己額邊的碎發。

“你瘋了？”白玉咬緊了后槽牙，艱難的吐出了這三個字。很多時候白玉都不太能理解靈犀的所作所為，或許是她比自己活的時間要久的太多，她所經歷的所得到的甚至是所失去的都要比自己多的多，但即使這樣，她還是企圖站在自己的角度想要去勸說靈犀不要任性的一意孤行，只圖眼前的歡愉。

靈犀只看著炸了毛的白玉，大家都覺得小白兔是溫潤的產物，卻沒人知道她眼前現在正站著一只脾氣異常大的。

白玉走了，背影看上去瀟灑極了，靈犀沒有說什么挽留的話，白玉對于靈犀來說無異于一個稚嫩的孩童，她從來不會與她生氣，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在白玉歷經于塵世之浮沉后才會明白靈犀現在的所求所思，也會朝著靈犀所追求的東西努力狂奔，但私心里，靈犀還是希望白玉一直如現在這樣有喜有怒，有著簡單的向往和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