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不停足足趕了近兩天的路，才算真正進了姜家地界，懷安城。

幸而中途，喻桉開了一段路程，否則光靠姜黎一個人，非得累死不可。

要不是不能打草驚蛇，他們也不會選擇一路開車過來了。

“這就是懷安城了。”姜黎介紹道。

懷安城的大門近在眼前，喻桉匆匆掠過一眼，這懷安城的招牌懸而未落。

若不是旁邊有個破爛的指示牌，恐怕誰也看不出這是一座城市的大門了。

進到城里面，人來車往的，才算有了些人氣。

“我還以為姜家是隱居山林，沒想到也處在這鬧市中。”

“這俗話說得好，大隱隱于市，我們雖再不管世事，但醫者天職讓我們無法獨善其身。”

大概這懷安城的人們都不知道在這個城市里，還有姜家這么個存在吧。

車子七拐八拐，駛入了城西的一處宅子。

姜黎停下車。

“到了，喻少爺。”

喻桉降下車窗，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看上去古樸森嚴的宅子，與這城里的其他房子比起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嗯……”懷里的人突然發出一聲嚶嚀。

這一聲可把喻桉激動壞了，這一路上姜頌都像個洋娃娃一般，動也不動。

直到到了姜家門口，她才有點兒反應。

喻桉認真地看著她的臉，不錯過她的一絲動靜。

她細長的柳葉眉緊緊擰起，好像是遇見了什么痛苦的事情，而后慢慢舒展開來，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喻桉有些失落地闔下眼，姜黎安慰他說：“這是好事，說明她的情況還不算太糟，等見過我奶奶，就知道該怎么辦了。”

“對對，還有希望。”懸了兩天的心，才終于看到了點兒希望。

姜黎下車繞到后排，想要幫喻桉搭一把手。

“不用，我自己來吧。”喻桉婉拒了她的好意，即使舟車勞頓，他還是想自己親力親為。

下車后，姜黎去叩門。

喻桉心中奇怪，回自己家還需要敲門的嗎？

不一會兒，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兒出來開了門，他先是打開了一個小縫，看清門前的人時，才打開了門。

小男孩兒猛地一下撲進姜黎懷里，“黎姐姐，你可算回來了，奶奶正生氣呢。”

原來是偷跑出去的，姜家管理甚嚴，即使是傳人，也不能輕易走動。

姜黎一臉嫌棄地推開他，“行了姜原，我不是回來了嗎？奶奶現在在干嘛？”

“奶奶在祠堂呢。”

“行，知道了。”她又轉頭對喻桉說，“喻少爺走吧。”

“好。”

陡然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姜原這才發現姜黎身邊還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懷里還抱著一個昏迷的女人。

“黎姐姐，這是你男朋友嗎？”姜原搖晃著腦袋，天真地說。

姜黎面上浮現一層羞赧，掐了一把姜原腰間的軟肉，故作羞惱地說：“別瞎說，讓開。”

“噢，好。”姜原雖小但也知道分寸，并沒有多說，就讓開了。

姜黎率先踏進門，喻桉緊隨其后，路過姜原的時候，還煞有介事地說了一句：“我不是你姐姐的男朋友。”說完就走了。

姜原聽見這話，腦子有一瞬間的宕機，他明明只是開個玩笑嘛，他這么認真干嘛。

姜家人丁稀少，加上傭人也不過十來號人，走了一路也沒見著什么人，可這宅子卻大得出奇，雕梁畫棟，假山池塘。

走進里面，還以為是進了某處園林景區。

饒是喻桉，也不得不感嘆姜家真是好大的手筆。

穿過一條回廊，在一處院子停下，姜黎說：“喻少爺，你在這等等吧，我去叫奶奶。”

喻桉點了點頭，知道祠堂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

姜黎轉身走了幾步，又倒回來叮囑了一句：“如果有人過來，不要理她。”

“嗯，知道。”

姜黎又盯著他懷里的姜頌看了一瞬，最后拿出一條手帕蓋在她臉上，“暫時先不要叫人看見。”

姜家世祖這個事情還是不要太張揚的好。

喻桉則以為是其他人看見會議論姜頌，便沒多說什么。

姜黎進了祠堂，喻桉就站在院子里等，抱著姜頌的手絲毫也不松懈。

……

姜黎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在寂靜的環境里尤為刺耳。

祠堂里的燭火明明暗暗，晃過一個個牌位，那都是些對姜家有功的人。

但最矚目的當屬最上方的，刻著“世祖”的牌位。

那刻字的木頭也是價值連城，頂上還有一盞燈終年不滅，只為它照亮。

祠堂中央，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跪坐在蒲團上，眼睛緊閉，手里撥動著一條佛珠。

“你還舍得回來？”老太太聽見身后的動靜，頗為嚴厲地說了一句。

姜黎心中咯噔一下，忙跪在老太太身邊的蒲團，俯身叩拜，“孫女不該擅自出門，還請奶奶責罰。”

在如今這個家里，老太太就是絕對的權威，就算是姜黎身為姜家傳人，那也是忤逆不得。

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外面那男人是誰？”

“啊？”姜頌心中詫異，沒想到老太太身在祠堂，卻耳聰目明得很。

“唉，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老太太也自然而然地以為姜黎帶回一個男人是為了見家長了。

“不是的奶奶。”姜黎連忙否認，剛剛在姜原面前已經夠丟人了，可不能再讓人誤會。

更何況，見喻桉那么緊張姜頌的樣子來看，人家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何德何能能跟世祖搶人啊。

“我有事要求奶奶，關于……”姜黎抬手指了指那最高處。

老太太陡然睜開眼睛，手上一個用力，佛珠散落一地。

老太太雙手合十，仰頭看向高處，渾濁的眼睛聚滿淚水，聲音顫巍巍地：“終于，天佑我姜家啊。”

姜家興起不過百年，正是因為有了姜頌。

姜頌去后，姜家再無能主事之人，只能消極避世，對外說是隱退。

現在終于能有機會，姜家能重新進入大眾視野。

姜家還能活下去。

“奶奶，只是她現在……”

“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