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姜黎猛地推開門，嬌喝一聲。

她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到了，而且到得很是時候。

她的聲音似是在空氣中劃開了一道口子，那道循環(huán)播放的女聲立即就停止了。

路寅的動作也隨之頓住，刀尖在離喻桉心口的一厘米處停下。

一點點，只差一點點。

趁著這個空檔，姜黎上前，動作利落地打掉他手里的刀子，落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路寅，你怎么了？”姜黎搖晃著他的身體。

可路寅就像沒有察覺似的，一動也不動。

只見他的表情呆滯，目光直愣愣地盯著喻桉的心口處，仿佛要盯出一個洞來，眼里的墨色也化開來，逐漸填滿整只眼睛。

姜黎暗道一聲不好，他這是中了術了。

而且下這種術法的人，道行明顯比她高。

她果斷地想要將他拉來，免得他做出什么事來。

可路寅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拉不動，也推不動。

見此情景，她也只能急得跺腳，她只不過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如今在這更是不夠用。

“殺了他，殺了他……”路寅嘴里一直呢喃著這句話。

就連眼神也變得兇狠起來，飛快地拿起地上的刀就要往喻桉心口處刺去。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姜黎還來不及反應，就眼睜睜地看著路寅的動作，眼里滿是震驚。

“路寅不要……”

彼時，喻桉緩緩睜開眼睛，利落地抬手抓住路寅欲要行兇的手腕。

可現(xiàn)在路寅已經(jīng)處于一種瘋魔狀態(tài)，他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喻桉。

喻桉越阻止，他就越用力。

“路寅，你到底怎么了？”喻桉剛一醒來，就看見路寅想要殺掉自己。

他了解路寅一向為人和善，不知道為什么會做出這種事。

“他中術了。”姜黎在一旁焦急大喊，“我解不了怎么辦？”

她剛剛把自己最擅長的解術方法都在路寅身上使了一遍，可都沒有用。

她從沒如此痛恨過自己學藝不精，才導致現(xiàn)在這個局面，而身為姜家傳人的自己，沒有半點辦法，只有傻愣愣地旁觀的份兒。

喻桉聽見“中術”一詞，腦海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姜頌，若是她在，或許有辦法可以解。

他一邊抵抗著路寅的攻勢，一邊歪頭喊道：“姜頌呢？姜頌在哪？”

“姜頌，姜頌，她……”姜黎現(xiàn)在沒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在屋里四處尋找姜頌的身影。

最后目光定格在床上躺著的人，她忙跑過去，看清姜頌的臉后，突地跌坐在地上。

“世祖，世祖。”

一天已過，換顏丹失了效用，姜頌的臉恢復了原本的樣子，一只展翅的蝴蝶靜靜地盤桓在她的臉上。

姜黎曾聽家中老人說起過，姜家世祖喜愛蝴蝶，便是在臉上也有一個蝴蝶圖騰。

而她又叫姜頌，她不信這只是巧合。

“姜頌怎么了？”喻桉喊道。

姜黎這才回過神來，上前查看，見她嘴唇都沒有血色，氣息更是微弱，露出的手腕上還有未干的血跡。

“她失血過多暈過去了。”

“怎么會？”

聽見姜頌的名字，路寅的眼底有一瞬的清明。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還不都是因為你，她為了救你，險些搭上了一條命。”

“怎么會？”喻桉心中震驚。

雖然只有短短幾天，他也是見識過的姜頌的醫(yī)術有多高明，怎么會失血過多？

他一個失神，手上也失了點力氣，路寅抓住了空子，又回到了瘋魔的狀態(tài)，刀尖剛好刺入皮膚一點，流了幾滴血。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路寅手上更用力，刀尖漸漸沒入。

喻桉絲毫感不到疼，腦子里盡是想的姜頌。

……

“啦啦啦，我的好姐姐，這下你該怎么收場呢？”

青漪坐在屋檐上，晃蕩著雙腿，腳腕的鈴鐺叮鈴作響，每響一聲，路寅就更用力一分。

夜晚的微風拂過，帶著一絲涼意。

驀地，青漪停下動作，布滿疤痕的臉上寫滿了怨毒。

屋內(nèi)，姜頌在姜黎的攙扶下，踉蹌地走到路寅身旁。

這還得多虧了姜黎，才讓姜頌醒得這樣快。

“路寅。”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就像根羽毛輕拂過路寅心間。

“姜頌，你沒事吧？”喻桉自己都是一塊砧板上的肉，還能分出心思去管她人。

眼中的黑霧退去，路寅這才完全恢復了清醒。

看著自己正拿著刀刺入了喻桉的心口，就趕忙撒了手。

他一臉張皇失措地看著姜頌，有些語無倫次：“不是，我……公主，我……”

見自己說不通，干脆就跪下了，“我是昏了頭了，任憑公主處置。”

姜頌虛弱地擺擺手，看向喻桉，手輕撫在他的心口，“還好嗎？”

“我……”喻桉剛想要說話，就看見心口上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當中還閃爍著微弱的光。

“這，這也太神奇了。”這樣奇特的景象，姜黎也只是聽家中長輩提起過，如今親眼一觀，才是大開眼界。

喻桉只感覺一股清泉注入心田，頓感渾身充滿了力量。

就連，就連殘了的雙腿此時也有了幾分感覺。

他嘗試著曲了曲腳趾，腳趾隨著他的動作精準地曲起，他又試著抬起腿。

他眼見著自己的腿懸在半空，就仿佛當頭一棒，一股巨大的喜悅沖上大腦。

姜黎也張大了嘴，難道這就是世祖的實力嗎？

看見他好了，姜頌也十分欣慰，雖然付出的代價大了些，但總算沒辜負。

不知道這算是完成了沉淵的任務了嗎？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西疆的土地，飛滿了蝴蝶。

她無力地勾起唇角，身子一軟，漸漸滑下去。

“世祖。”

姜黎剛想要扶，可有人快她一步。

喻桉迅速下了桌子，一把接住姜頌軟綿綿的身體，他一時沒站穩(wěn)，身子晃蕩了一下，但很快穩(wěn)住了身形。

姜黎看得是心驚膽戰(zhàn)。

姜頌沒有什么重量，只是他的這雙腿久未接觸地面，還有些不習慣。

他抱著姜頌來到床前，像對一件珍寶似的，把她放在床上，動作極盡溫柔。

“她用她的血救了你，元氣大傷，沒個一年半載恢復不過來。”路寅站起身，幽幽地說道。

喻桉心頭一震，也就是說他的身體里流淌著姜頌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