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晶吃完飯,就讓爸爸、老公和兒子一起回家了。人流只是個小手術,沒必要讓一家人都呆在醫院里陪她。
比起前世的崩潰,現在的她,情緒已經穩定很多了,畢竟,時間是最偉大的治愈師。它能撫慰一切傷痛。
李晶輕輕嘆口氣,躺下來閉上眼睛,思考著眼下要做的事。
首先,她要養好身體,做好小月子,迎接女兒的到來。
其次,這個時間點,還真是有點尷尬,今天是2019年12月3日,新冠已經有苗頭了。李晶并不覺得自己是什么有影響力的人,說的話估計都沒有人相信。
難道要告訴別人,一場史無前例的人類危機即將到來,請大家做好準備。恐怕她敢發聲,估計就會被噴,等到災難來臨,又會說她為什么不早說。這年頭被人肉,被網爆實在太可怕了。
她可以做點什么,畢竟馬上會有二寶,弟弟也會結婚生子,媽媽的病也不容遲疑。
最后,就是媽媽的病了。疫情結束那年,媽媽到西京治療的時候,跟李晶提起過,弟弟結婚前,她就老感覺肚子不舒服,曾經跟爸爸說,爸爸也只說了你自己看著辦。
媽媽檢查出來時,已經是宮頸癌晚期了,但是小侄子剛生下來幾天,父母就離婚了。媽媽生病時他也才剛剛兩歲,媽媽說,她一定要治療,那怕只能活幾年也行。
沒想到,癌癥沒有打垮一生要強的媽媽,卻被解封后的新冠病毒打敗了。
那時候媽媽第二階段的化療費用都交了,卻在回來休養中喪生,李晶每每想到,就感覺世事無常。
媽媽的一生,只有沒結婚前的生活是無憂無慮的。她于1960年出生在一個背靠青山,面朝河流的小村落。家中排行最小,她的侄子、侄女都比她大。媽媽還是家里學歷最高的,高中畢業后,在生產隊做計分員。
嫁給爸爸后,媽媽生了哥哥和李晶,沒兩年爺爺就分家了。爺爺嫌棄爸爸不安分,那時候已經是包產到戶了,農閑的時候沒事干,爸爸就跟朋友到處攬活。
弟弟八個月的時候,生病發燒了,爸爸攬活不在家,媽媽急得團團轉,準備抱著弟弟去診所。
出門剛巧遇見爸爸的一個朋友開著拖拉機經過。媽媽搭車的路上經過丁字路口,被極速拐彎的拖拉機甩下來,拖拉機的輪胎輾壓媽媽的脊椎時,媽媽還把弟弟護在懷里。
媽媽的腰椎斷了四節,住了幾個月醫院。弟弟的小腹右側也開刀取出了內臟瘀血,幸好年紀小恢復的快。
爸爸從建筑隊的大工做起,憑著熱情大方,干活利索,幾年間就做到和朋友一起包工。
如果不是他33歲生日那天,和一群狐朋狗友用雷管炸魚,也不會失去右手,落下殘疾,從而一蹶不振。
那時,家里家外的活都落在媽媽單薄的身上,不到四十,她的背都駝了。
李晶自己爭氣,考上了大學,畢業兩年就結婚了。可是哥哥弟弟的婚姻一直是難事,那時候媽媽一直愁眉不展,郁結在心。
終于等到哥哥結了婚,弟弟也有了對象,媽媽才輕快許多。等到哥哥哥弟弟給家里添丁進口的時候,媽媽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
可是這個高興勁兒也才堪堪兩年而已,命運再次展現它的不公,向命運多舛的媽媽伸了手。
一場歷經三年的疫情結束了,也結束了媽媽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