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霍家其他人？”夏夢煙自始至終覺得假知州背后的人是霍家，現在告訴她，可能不是，她不信。

段翊辰點頭：“有可能，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想錯，霍家確實想吞并林家，也在林家埋了暗樁，周遠被抓死有余辜。至于周遠和假知州口中的主子，我們先入為主以為他們本來就是一伙兒的，所以假知州也是霍家人，或許，暗中還有其他人盯上林家。”

夏夢煙眉頭緊皺，腦海中掠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想到林家輕而易舉拿到鹽引，還有碼頭的管理權，后來漕運聯合孟家想霸占林家新航線，假知州看似勸解林家，現在細細想來，對方只是做做樣子，并未真的做什么。

若真如段翊辰所言，假知州和周遠效忠不同的主子，什么事情讓他們合作，他們口中的主子，又是誰？

看來，她要去見見周遠。

夏夢煙說干就干，直接帶著段翊辰來到地牢。

地牢內陰暗潮濕，如今是夏季，即便不動都一身汗，酸臭味飄出來，讓人忍不住皺眉。段翊辰見她還想往里走，攔住夏夢煙：“里面太臟，將人帶出來問也是一樣。”

夏夢煙并不反駁，周遠每日的飯菜中都有軟筋散，即便不吃飯，服用過毒血，他也會四肢無力，沒有精神。

段翊辰讓簡平進去提人，他帶著夏夢煙來到通風處。

周遠很快被簡平帶出來，感受到陽光的那一刻，周遠嘴角動了，他瞇著眼睛，看向金燦燦的光，貪戀的想要觸摸。

“周遠。”夏夢煙開口，狹長的眸子里涌動著寒意，“若是你的回答讓我滿意，我可以饒你一命。”

陽光穿過周遠的手，落在他污穢的臉上，他閉著眼睛享受，聽到夏夢煙的話，他嘴角揚起，想要開口，可嗓子像是被刀劃過般疼。

“我……”周遠撐著身子，努力挺直脊背，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我什么都沒有了，活與不活，沒什么區別。”

他扭過頭，污濁的瞳孔內，滿是血絲，“若是夢煙需要我，我可以為你而活。”

段翊辰聞言，一腳踹過去：“你算什么東西，也配成為煙兒的狗。”

若不是周遠還有用，他現在就殺了對方。

周遠臉上沒有絲毫疼痛，匍匐在地，任由嘴角的血流下來：“我確實不能和段世子相提并論，畢竟夢煙身邊的狗，只有你最忠心。”

當年的林玥已經讓慢林城的男子瘋狂，沒想到她的女兒，更深一籌，讓堂堂長公主的獨子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周遠恨過，可恨有什么用，他改變不了自己的出身，改變不了夏夢煙高高在上的身份，只能將她拉下神壇，囚禁起來。

夏夢煙看向段翊辰，以為他會被激怒，沒想到段翊辰非但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握住夏夢煙的手：“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煙兒的狗，心甘情愿為她所用，不像某些人，是沒人疼沒人愛的野狗。”

“你……”

夏夢煙：“……”

話題偏的太過，她趕緊往回拉：“周遠，你和鄭知州如何相識的？”

周遠聽到鄭知州，怪異的笑起來：“夢煙想打聽鄭知州的事情，是不是發現什么？”

夏夢煙道：“那日與你見面的人是鄭知州，他也是霍元帥的人？”

周遠沾滿污漬的眼睛看向夏夢煙：“夢煙想知道，我自然會告訴你，可你總是對我心狠，讓我不敢相信你。”

段翊辰聞言，欲要開口，卻被夏夢煙攔住：“周遠，我知道你被逼無奈，只要你老實交代，看在外祖父的面子上，我會給你一筆銀子送你離開。”

“離開？”周遠聽到這話，仰頭大笑，片刻，眼里的悲哀溢出來，“背叛林家，背叛主子，我能去哪兒？”

“遠離是非，隱姓埋名。”夏夢煙凝視著他，“權利和金錢是把雙刃劍，即便是當今陛下，也有不得不顧及的人，更何況我們普通人。

與其橫死街頭，不如拿銀子安安穩穩過日子。”

“我何嘗不想，已經晚了。”周遠伸手想要拉夏夢煙的裙角，陽光照在他如同枯枝的手上，他突然頓住。

夏夢煙緩緩蹲下，月白色繡著蘭花的帕子落在周遠的手背上：“不晚，只要除掉背后之人，已林家的勢力，想要護住一個人，輕而易舉。”

周遠的目光落在帕子上，心里五味雜陳。

當年，他初入林家，因能力出眾被同窗羞辱，他無依無靠不敢反駁，只能在下雨天躲在走廊舔舐傷口。

那時林玥就像剛剛那般，如天上的明月，緩緩靠近他，擦去他身上的冷意。

周遠突然笑了，不管多少年過去，他還是會被這樣明媚的女子吸引。

這一刻他突然想明白，年少不能遇到太驚艷的人，否則日后所有的遇見都是宛宛類卿。

“好，我告訴你。”

段翊辰氣得五臟六腑冒煙，明知道夏夢煙使用美人計，是為了問出背后之人信息，可還是受不了。

“幾年前，霍家人找到我，只要我幫他們得到林家的產業，事成之后，助我成為林家家主。當時我被錢恒壓著，毫無出路，便答應霍家。在兩年前，鄭知州找到我，問我想不想成為林家家主，當時我已經是霍家人，自然不能侍二主，當場拒絕。沒想到鄭知州拿出我和霍家往來的書信威脅，讓我替他辦事。”

周遠想到兩年前的事情，依舊惶恐不安，“我不知道鄭知州是誰的人，不過敢和霍家對著干，勢力肯定不容小覷，我只是普通百姓，怎么敢和關斗。這些年我在霍家和鄭知州之間徘徊，利用他們的實力，逐步在林家站穩腳跟。”

“你可見過鄭知州口中的主子？”夏夢煙緩緩收回帕子，不著痕跡遞給段翊辰。

段翊辰會意，揉成一團。

周遠點頭：“見過一次，距離太遠，沒有看清對方的容貌。不過那人穿著進貢的云錦紗，想來是皇族中人。”

“皇族？”夏夢煙下意識看向段翊辰。

段翊辰眉頭緊皺，能拿到云錦紗的人除了宮里的娘娘便是皇親國戚，一時間很難確定是誰。

“可還有其他特征？”夏夢煙追問。

周遠搖頭，雙手撐地，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倒映出夏夢煙的臉：“只知道那人是男子，其他一概不知。”

夏夢煙問道：“毒藥是誰給你的？”

周遠眼神閃躲：“霍家人。”

“為何他們只給你一顆解藥？”

周遠眼底掠過憤怒：“霍家人不相信我，想越過我討好林家。”

夏夢煙漆黑的眸子宛若天上的星子：“所以，就算沒有鄭知州，你也會尋找其他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