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豹有些懵了。

劉備這么好，竟然要表舉我去當豫州刺史？

可是現在聽周別駕所說，確實又像那么回事。

說起來，自己確實對徐州有恩。

劉備身為徐州牧，又曾受了陶謙將軍大恩，現在回報自己，似乎也應該。

至于徐州，劉備得了糜竺陳登等人支持，還有孔融和袁紹這些人的肯定，已經是徐州牧，自己無法再去改變。

“當啷……”

曹豹還在猶豫，內屋突然有東西摔倒發出聲響。

這讓曹豹猛然想起躲在內屋的中郎將許耽。

許耽故意把東西推倒，弄出響聲，應該是在暗示自己先不要答應。

不錯，這事急不得，是得好好想想。

“劉使君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豫州刺史，恐怕我不能接受。”

周信聽到響聲，早已猜到內屋肯定有人在暗聽。

“為何？”

“我……我……”

曹豹支吾著難以回答。

他本來想謙遜幾句，說些自己無才無德難以勝任的話。

又怕周信把他的話當真，畢竟自己是真的無才，當初是跟著陶謙，得到信任，并且因為笮融逃離下邳，自己才能當上這下邳相。

“呃……這事先容我想想，容我想想，明日再答復你。”

周信知道他是想跟躲在內屋的人商量一下再作決定。

也對，這不是小事。

如果答應，他就會離開徐州，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既然如此，我明日再來拜訪府君。”

周信起身，剛邁出兩步，忽又停下，對曹豹說道。

“府君，身為下邳人，我有一句忠言。”

“一郡之主與一州之主，孰輕孰重，相信府君可以衡量。袁公路、袁本初和曹操，隨時都有可能表舉豫州刺史，此事若是錯過，機會便不再有，希望府君早作決斷，莫要錯失良機！”

“告辭了！”

周信說完對曹豹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實際上他這句話既是忠告，也是警告。

就看曹豹是否聰明，能不能聽出味道來了。

現在的刺史，與之前只有六百石和監察權的刺史大不一樣。

現在的刺史，基本上都有統治一州之權，當然，也要看你手里有沒有兵馬和聲望。

曹豹手里有兵，如果到了豫州，就算汝南和潁川這兩個郡統治不了，但除此之外，還有沛魯梁陳四個郡國。

能掌握這四個郡國的話，也比窩在下邳好。

而周信所說的一郡之主和一州之主，除了是這個對比之外，也暗示著曹豹和劉備的對比。

你曹豹只是一郡之主，而劉備是一州之主，兵馬又比你多，也比你更得徐州人心。

如果將來彼此發生沖突，吃虧的還是你曹豹。

曹豹呆呆望著周信毅然而去的身影，感到有些失落，仿佛自己已經失去了豫州刺史之職一樣。

許耽從內屋轉出來，望向門外，此時周信已沒了身影。

“奇怪，周別駕為何沒有力勸？”

“什么力勸？”曹豹疑惑道。

許耽說道：“劉備表舉府君為豫州刺史，看起來是為府君好，實際上，他不過是想讓府君離開徐州罷了。可是剛才府君沒有答應，周別駕應該力勸才對，卻只說了一句忠告就走了。”

曹豹也想到了劉備讓自己離開徐州的意圖。

“許將軍之意，是我不能接受豫州嗎？”

許耽搖著頭：“說不好，府君離開下邳，對劉備確實有利，但對府君同樣有利。豫州是大州，按理說比徐州還好，可是劉備當初為何要舍棄豫州而來接掌徐州呢？我真是想不明白！”

曹豹被許耽搞得糊涂了。

“你剛才弄出聲響，不是想讓我拒絕嗎？”

“我剛才是想試一試，府君拒絕之后，周別駕會不會進行力勸。如果他力勸不止，那就說明這是劉備的陰謀。但周別駕似乎不太在意，還給了府君一句忠告，難道劉備真的是為了報陶將軍之恩，是為了府君好？！”

許耽自己也搞不明白了。

曹豹當局者迷，此時心里很亂，既想著去接受豫州，又擔心劉備對自己耍陰謀。

“那你說我該不該去豫州？”

許耽在曹豹面前踱來踱去，低著頭沉思，良久之后才忽然停下。

“我明白了，劉備是不是真的為府君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周別駕是真心為了府君好！”

“怎么說？”

“剛才周別駕臨走前說的那句忠言，府君還記得吧？”

曹豹點了點頭。

“記得。”

“周別駕說，一郡之主與一州之主，孰輕孰重，府君可以衡量。依我看，周別駕實際上是在提醒府君。”

許耽突然停下，直直看著曹豹。

曹豹急道：“你繼續說。”

“周別駕提醒府君是一郡之主，劉備是一州之主，而且劉備兵馬又多，又得徐州人心，自然是劉備重而府君輕。”

“在此之前，周別駕還說這是一句忠言，忠言逆耳，或許周別駕不想明說，只能如此暗示。”

“也就是說，府君留在下邳，肯定斗不過劉備。既然斗不過，則應該趁此機會離開下邳，到豫州去，如此彼此都能好過。”

曹豹連連點頭，覺得許耽分析的很有道理。

再仔細想想剛才見面的情景，周信一來就對自己恭敬有禮，說的都是好話，而且說得非常誠懇，或許對方真的是為自己著想。

“依許將軍之意，我應該接受去豫州了？”

許耽猶豫片刻，說道：“府君當然可以接受，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劉備必須答應讓府君把丹陽兵帶走。”

“這是必然。”

曹豹挺了挺胸，自己還沒有傻到要把兵馬留給劉備，然后空手離開。

“只要劉備答應這個條件，府君到了豫州或許更好，而且以后和劉備，豫徐二州之間還能彼此相互援應。”

許耽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盤。

曹豹帶領丹陽兵離開，他就能跟著到豫州。

而到了豫州，曹豹是刺史，他許耽以后就有機會成為一郡之主，當上太守或國相。

曹豹越想越滿意，想到自己以后也能和陶謙劉備這些人一樣，成為一州之主，心里禁不住一陣興奮。

“我今晚就去向周別駕當面道謝！”

“不僅要道謝，府君還要帶上黃金貴物。”

“這個我懂，哈哈哈……”

而在州牧府中。

周信回到，剛剛進屋，劉備便急不可待的問道：“先生，曹下邳怎么說？”

“使君，他還沒有答應。”

周信把情況跟劉備詳細說了。

“他若是執意不肯接受，我們該怎么辦？”劉備急道。

“使君放心，他不接受也得接受，今日我跟他說盡好話，明日我會明著跟他分析利害，讓他知道，留在下邳只有死路一條。”

“嗐，先生，還是讓俺現在去把他殺了吧？”

張飛忍不住嚷道。

“翼德，不可亂說。”

劉備瞪了張飛一眼。

這里是下邳城內，劉備擔心隔墻有耳。

周信笑了笑道：“殺他倒不必，使君，我有信心把他說服。”

“那就拜托先生了！”

入夜。

曹豹帶著許耽和十幾名護衛，全部換上便裝，提著好幾個沉甸甸的袋子，來到周信家門口。